凌晨时分,月明星稀。
也不知道是几点,话头因为那句,我们俩心气很像陷入了终结,沈长今松松掀着眼皮,视线没有聚焦,大抵是看着谢晴微身上她的睡衣,是件紫色的小熊睡衣,胸口有个刺绣的小熊图案。
她脑子里在想这句话。
就是谢晴微说的,你不是我的朋友,你是另一个我。我们心气很像。
听起来很陌生,心气这个词跟现在的沈长今一点都不沾边,她想来,能用到这个词的女孩,那估计起码的一点就是,看起来得有劲。
大学里有这样的人。
不,应该说,大学里很多这样的人。
她们宿舍的吴念似乎很奔放,但本质上和沈长今一样,比如我们今天在计算机课上被提问了,回答的一塌糊涂,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背地里蛐蛐这个老师,往往那些搅在心里的不快都因为一人一句的认同被疏解掉了。
但如果换了姝妤,她回来只会做一件事,就是将那段知识记得滚瓜烂熟,等待下一次一雪前耻的机会。
沈长今就很认同这样的行为,青春时期怎么着都得有点向前的劲吧?但她有的,只是放弃的劲。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如果道德和良心会因为放弃谴责你,那就让它谴责去,多说一说,多放空放空,它早晚有一天会习惯的,习惯沈长今活着的本质是庸碌。
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心气可讲。
“睡着了吗?”
沈长今的声音,没有半分睡意,十分的清醒。
“又失眠了呀?”
谢晴微的声音,和沈长今有的一拼。
“谢晴微。”
“哎。叫姐。”
听声都听得出来是在逗她。
就不信你真想听我叫姐。
“我不。”
“哈哈哈哈。”
“我一般不叫姐,我这人不当妹妹。”
“那你当什么?”
“我当你爸爸。”
“……”谢晴微笑了下,“你干脆当我太奶算了,我哗啦一下敬你一杯。”
噗嗤的,沈长今也笑了,她谢晴微在墙边,面朝着窗户,月光是尽数洒在了她的脸颊上,沈长今看得到,她半张脸都埋在枕头的一脚,露在外面的半张脸笑得很美。
小床上就一个枕头,沈长今自己躺的位置在左边偏中间,谢晴微应该是压根没枕到。
哪能怪沈长今多想,单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和初见那天晚上任谁怎么想都不会觉得是一个人。
“谢晴微。”
“说话,太奶。”
“啧,你过来点,枕到枕头上。”
“……”
谢晴微睁开了眼。
沈长今说,“你把你手给我。”
谢晴微忽而一笑,“我先干什么到底?”
“先过来。”
行。
谢晴微很利落,一下就靠近了,怼上了沈长今的脸,两人的鼻尖,就隔了几指的距离,左右她闭上了眼,也看不到。
这样,沈长今顺利地找到了谢晴微的手,是冰凉的,在被子里,她将这只手放在了自己的手上。
长今的手手很暖。
“你是不是疼,所以才睡不着?”
“……”
“虽然我也不算好,但比你好多了,你要是不嫌弃我,你就把脚也放到我脚上。”
“……”
“能不能坑点气?”
谢晴微闷闷地嗯了声,听话地来找沈长今的脚。
两人之间有微弱的热度差,达到了一个较温暖的中值后,似乎在被窝里循环了一个周天,小小的被窝逐渐开始暖和了。
直到清晨,太阳初升,海边一声高喝,又跟着嘈杂起来。
昨天杨朵朵说的今天早上绕环岛追赶日出,确实给大家伙追到了,从五点四十五开始往那边跑,六点二十,东方一望无际的时候,祥云开始升起。
这股高喝,便是赶回来,心情正高涨的篮球运动员们齐齐发出的声音,大到海岸边也听得一清二楚。
先是被这股声音惊醒的是沈长今。
她还没睁眼,意识先醒了。
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个梦,这会无意识地在复盘,还挺可怕的,像被一个触手怪给缠住了,只是看清那触手怪的模样,梦里的沈长今都不愿意再挣扎了。
挺难想象,一个有无数条腿的怪物,竟然长了一张那么漂亮的脸。
睁开眼睛,沈长今算是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怪梦。
确实是只四仰八叉的触手怪,这会正趴在她身上。
她也不知道是自己侧躺累了转平了,还是被这个人给压平了,总之是胳膊也张着,腿也张着,胳膊垫在谢晴微腰际下,右腿和她的搭在一起,就这么睡了一夜。
活动了一下腿,沈长今侧头看了眼谢晴微,就在她耳边,两人共枕着一个枕头,还睡的正香。
慢慢的,沈长今从她身下抽出自己,轻轻下床,将不严实的窗帘拉的更严实了一些,蹑手蹑脚走出小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