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芙蓉说道:“苏勉,苏乐天,和小世叔从小玩到大的那个。大概是在小世叔受百杖断腿后,他见色忘义仗势欺人,小婶婶好像是逃了的,不知怎么又被那杂种抓回去了。”
嵇浪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余芙蓉回答道:“就今年上元节。”
赵应安疑惑道:“这都四个多月了,进奏官为何现在才讲这件事,而且洛阳那边怎么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进奏官哪会管这些男女私事?”余芙蓉解释道,“洛阳离这儿两三千里远,又不是像伯伯那种震动天下的大案,若非小世叔失踪事大,进奏官顺带提一笔小婶婶,我们怕是还要好久才知道。”
赵应安点了点头,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余芙蓉看着嵇浪,冷静道:“小婶婶的事不宜张扬,你和秋四他们沿江寻找小世叔,我和安安还有宋宗霖去凤翔。”
接着,她话锋一转,破口大骂道:“去他阿爷的苏勉,竟然落井下石欺负小婶婶,亏我叫他一声乐天阿兄。还有贺五和杜九那两个伥鬼,居然帮他一起瞒着,等救出静静,你们三先回梓州,我要去长安一趟。”
事急从权,扁担花和决云儿交由余顶天和周素清安抚看顾,嵇浪和秋四等人当天便快马出城,沿着江寻人。
翌日清晨,万道霞光劈开夜色,赵应安、余芙蓉和宋宗霖轻装简行,沿着金牛道打马向北。
金牛道南以成都府为起始,一路向北途经东川梓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关、栈道奇险的利州,贯穿来仓山入梁州,乃是连接川陕最重要的一条蜀道。
绵谷县位于利州,恰在金牛道上。
一叶孤舟行于县内蜿蜒河流,红衣女郎负手立于船头,目光深深眺望远方青山,无意识转动腕上手环。
三个黑衣少年井然有序坐成一列,任劳任怨吭哧划桨,从最初把船划的东倒西歪,到现在的游刃有余,也就一刻钟左右。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扁舟缓缓靠岸,四人弃船而去,其中一个背了口大锅的雄壮少年带领三人沿山中小径翻过两座山头。
从霞光漫天忙碌到繁星闪烁,寒凉山洞终于出现在眼前,高滔一巴掌拍向宝音图后脑,用犁羌话恶声恶气斥骂道:“我叫你藏人,不是让你当野人,随便找个村庄不行,非得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没等宝音图开口辩解,吉日格勒抡圆胳膊抽向自家表弟脑袋,语气激烈地骂道:“你小子背着人还能翻两座山,有一身牛劲也不是像你这样用的。”
宝音图委屈道:“我怕被发现嘛。”
“好了,都别吵了。”林望舒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们去找点吃的来,我饿了。”
说罢,径直走进山洞。
形容狼狈的青年靠坐石壁角落枯草堆上,手里抓着一个吃上一口,脖子能伸出二里地的干巴大饼,满脸生无可恋地缓慢咀嚼。
看见来人,他掰开大饼,把没咬过的那半递了过去。
林望舒摆了摆手,直奔主题,轻拂开关解锁医疗手环,蓝光从头到脚扫描青年身体,一组数据即刻传输至星网。
青年身体健康数值比较乐观,林望舒颇为欣慰地夸赞道:“你身体还挺抗造,明天手术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哪怕有幸见识到许多次那个国度的玄奇,林建军仍是为之震撼。
不论是隐藏在他们脑海中的星网,还是二姐手中的医疗手环,在他眼里其实和神仙法宝无异。
他也只能这样理解。
就像他永远无法想象,人居然能飞上万丈高空,遨游星海,这不是神迹那是什么?
瞧了眼愣神的青年,林望舒晃了晃手环,逗弄道:“想不想知道这是谁研发的?”
林建军困惑道:“我认识?”
林望舒眉梢微挑道:“你当然认识。”
林建军更加不解了,问道:“谁?”
林望舒忍俊不禁道:“你老婆呀!”
林建军惊讶道:“她不是机甲建造师吗?”
林望舒哈哈大笑:“这东西全称是军用医疗机甲手环,你老婆二十岁时研发出来的,弟弟。”
林建军直勾勾地盯着白色手环,想到他是阿静唯一认可的男人,心中好生骄傲,忽而又好生自卑。
青年脸色变幻莫测,林望舒安慰地拍拍他肩膀,结果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清晨阳光照进山洞,林望舒悠悠醒来,指使高滔复烤昨夜没吃完的鹿肉,又命令吉日格勒和宝音图去河边抬一锅水回来。
鹿肉吃完,热水差不多也烧好了,林望舒环抱双臂倚靠大树干,指挥三个少年为林建军擦洗身体。
“差不多了。”林望舒走过来,随意瞥了眼只套了条裤子的白净青年,“没你们的事儿了,都给我走远点守着,要是敢偷看,小心我挖你们眼珠子。”
宝音图胆子小,头一个跑开,吉日格勒觑了眼高滔,才走两步便停在原地不动了。
高滔看看上身赤-裸的青年,又瞧瞧把他们都支开的女郎,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他歪着脑袋,困惑道:“萨仁额莫其,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治个病而已,为什么不让我看?”
抡圆胳膊对准少年后脑勺来上一下,林望舒没好气道:“他是我弟弟,弟弟!”
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林建军故意调侃道:“小姐夫这是不放心二姐,怕二姐对我欲行不轨。”
林望舒反手又是一下,打得林建军偏了半边身子,险些一头栽到地上:“不想站起来可以直说,姐姐对小孩子没兴趣。”
那声“小姐夫”着实取悦了少年,高滔唇角止不住地往上扬,迈着轻快步伐朝与宝音图跑开的相反方向走去。
等人都走远,林望舒解锁医疗手环,从工具舱里取出一次性垫布铺在地上,叫林建军自己爬过去趴好,自己则继续取手术要用的工具和药剂。
将工具和十来只药剂一字排开,林望舒半蹲林建军身旁,一边用绳索和木棍绑紧他四肢,确保他没有挣扎的可能,一边喃喃自语:“不知道和野外训练有没有区别,毕竟训练时用的是假人,这可是真人。”
林建军头往后扭,面露惊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