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军赶忙转移话题:“赏了许久牡丹,眼睛都花了,咱们去瞧瞧皎皎?”
皎皎便是贺赢翻遍诗集为女儿取的乳名。
花厅里陪着临川长公主的高夫人得知两人来意,哂笑道:“二郎与娘子来得不巧,赢儿才着人抱走小孙女,不知往何处去了。”
说着便提高音量,吩咐道:“来人,去将赢儿和小娘子寻回来。”
林建军作了个揖:“不好劳动夫人,晚辈与内子自去寻未输便是。”
高夫人笑道:“随你随你,”叫住行至檐下的两人,“我新得了几株莲瓣兰苗,听下面人说是素冠荷鼎,二郎等等再来,带一株回去给你嫂嫂。”
素冠荷鼎乃莲瓣兰中稀世珍品,林建军忙拱手道谢。
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临川长公主高昀这才慢悠悠开口:“让尘身侧女郎就是新城郡三品郡夫人裴氏?”
高夫人从前没见过裴静文,想着林建军未有媵妾,便说道:“应当是。”
高昀调侃道:“是个骨头硬的。”
高夫人不赞成地唤了声:“阿昀。”
“你想哪儿去了?”高昀嗔怪地轻点高夫人眉心,“不过是瞧着她,想起了未入宫时的景娘。”
高夫人惋惜道:“自打颜如玉归了你,里面的胭脂香粉再未添新。”
想起故友如今死气沉沉,再不见记忆里神采飞扬的模样,高昀嗓音微沉:“哼!许氏害她一生,如今疯了,自是她的报应。”
花厅里还坐着六七贵妇人,高夫人喝道:“阿昀,慎言!”
挥退一众乳母婢女,贺赢抱着小小婴孩穿七弯八拐的游廊,将前院喧嚣抛在身后。
来到英国公府西北角的一处僻静院落,手不得空闲,他一脚踢开院门,桃树下依偎相守的两人猛地抬头。
李宝珠拍着胸脯道:“你吃错药了?”
贺赢沉着脸把婴孩递给面容姣好的少年,一言不发退至院外,还不忘为里面的一家三口带上院门。
贺赢撩起衣袍半蹲院门处的花坛前,泄愤似的拔了一地绿叶。
不知多久,老旧木门发出“吱呀”响声,贺赢转头看去,念奴儿立在门洞中央。
贺赢缓缓起身,仗着身高优势睥睨少年,厉声道:“滚,滚得远远的!”
院内传出婴孩清亮啼哭声,贺赢微滞,压着怒气低声道:“胆敢让小爷在长安洛阳再看见你,小爷亲自提刀杀你。”
念奴儿瞧了眼手忙脚乱的女郎,对着贺赢长揖到地:“贺郎君大恩大德,小人永世不忘,来日必报。”
“滚!”贺赢摆了摆手,闭上眼不再看他。
最后看了眼桃花树下哼唱着童谣哄孩子的女郎,念奴儿凄然一笑,踉跄离去。
“还没哄好?”婴孩啼哭不止,贺赢不耐烦地朝里喊了声,“李宝珠,你行不行啊?”
嘴上这样说,贺赢抬脚朝母女两人走去,接过女婴抱在怀中,手臂仿着摇篮轻晃,一边轻声哼唱小曲。
李宝珠双目圆睁:“你用青楼艳曲哄皎皎?”
啼哭声渐渐小了下去,贺赢得意挑眉:“什么艳曲不艳曲,能哄好皎皎就是好曲。”
贺赢抱着皎皎在前面走,李宝珠低着头,不远不近跟在他后面,夫妻二人一路无话。
鼓乐声逐渐变得清晰,贺赢停下脚步,李宝珠一头撞上男人宽阔的后背。
贺赢嫌弃地回头:“不带这样害我,摔了皎皎,阿娘揍不死我。”
李宝珠嗔怪道:“你突然停下来做什么?”
“停下来做什么?”贺赢清了清嗓子,“李宝珠,你欠我一个天大的情。”
李宝珠含糊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有机会还你,小气鬼。”
“我小气?”贺赢单手托着皎皎,重重地弹了下女郎的脑门,“世上再没有比我更大方的男人了。”
李宝珠捂着额头,嗔怒道:“贺赢,你过分!”
贺赢轻笑,转身朝前走。
“李宝珠。”
“干嘛?”
“你欠我一个情。”
“我知道,不用你一直提醒。”
“李宝珠。”
“你吃错药了?”
“外面的我都断了,我们好好的,我的意思是,宝珠,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那我也要断了?”
“不然呢?”
“有点舍不得。”
“最舍不得林二。”
“赢儿啊赢儿,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难怪你给裴娘子单独下帖子。”
“好赢儿,你帮我一次,就一次,像上次你帮我和阿勉……”
林建军牵着裴静文迎面走来,李宝珠瞬间收了声,状似镇定自若地左右张望,贺赢好笑地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