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收回了手,打住了心思,闭上了眼,下定决心在这愚弄人的新生还未真正开始时,就结束它。
一片黑暗中,有人抓着他瑟缩的手去握住了刀柄。陌生的、温热的血液溅到半边脸上,顺着脸颊向下蠕动着。
睁开眼,老人再一次伏在了床边。惨白的月光下,她苍老的、富满褶皱的皮肤舒展开来,红色自发根处蔓延,覆盖了原有的灰。
她现在俨然是一副青年人的样子了。埋在胳膊里的脸,是不是也像那画像里的女人一样年轻呢。
慢慢的,她好像又泄了气,那些让人年轻的天地精华自她身体的每个毛孔流窜出去,而她整个人也萎缩下去,火红的头发重新灰暗下来。
老人还是那样衰老,而刚刚所发生的变化只是幻觉罢了。
他扯来破布做的窗帘,遮住了窗子。月光被拦在外面,屋里陷入黑暗,便看不见那具尸体。
加害者无助又彷徨。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是他杀了老人,还是老人杀了他?是老人借着他的手、他手里的镰刀自杀了,还是那些只是幻觉,其实是他自己动手杀了人,却在潜意识里为自己找补?
他把手按在老人的手腕处,脉搏已经消失;他以捧的形式抬起老人的头,瞳孔已经涣散;他伸手探到老人鼻子下,呼吸已经停止。
镰刀摊着,辉响把它拿起来,向自己的腿轻轻点了一下。那地方流出和老人一样的血,应当和那火红的头发一样鲜艳。
他又放下了镰刀,双手环住了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
忽然,门打开了,没人告诉他门将会打开。刺眼的白光野蛮地闯进来,扑在辉响身上,晃了他橙色的眼睛。
“很高兴你撑到这里了,孩子。”
什么。
他以为自己发出了询问,可实际上只是吐出了两声听不清的气音。
一身白袍的医师放下文件夹,怜悯地伸手拍拍孩子的肩。这个穿着不和身的蓝白病号服,一脸憔悴的小孩子看得他心疼。
据旗木先生说,这个孩子唯一的亲人去世了,接受不了,于是做出了自残的行为。
那小腿上横陈的伤口足足有十公分,小孩可搁不住这个伤,要不是送医及时,恐怕就不行了。
“旗木先生……”
“谢谢您能救这孩子。您先去忙吧,我单独和这孩子聊聊。”
“不用谢,都是我应该做的。”
年轻的医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把文件抱在胸前,快快地离开了病房,走向其他需要人手的地方。
“你是?”
见一个白发男毫不客气地往自己床边一坐,辉响愣愣地发问道。
这人气息沉稳厚重,内里隐隐藏着锋芒,定然不简单。但衣品似乎不怎么样,穿着个大绿马甲,头戴的发带上还镶着块带花纹的铁,有点别致,又有点眼熟。
“对于村枝尚明的死,你还有什么印象吗?”
“谁?”辉响眨眨眼。
看见他这懵样,忍者也不奇怪,双手抓住自己的马甲,向下拉了拉,又简单整理了自己的衣领,完成这隆重的准备动作,才开口:
“我是隶属于火之国木叶隐村的上忍,名叫旗木佑村。此次前来,担负着调查‘孩童频繁失踪’现象的任务。”
他凭空掏出一把镰刀。
“经比对,凶手脖子处的伤口,就是你这镰刀所致。”
“是我干的。”辉响利索地认了。
“那么……”旗木佑村还打算按自己的节奏说下去,可小孩好像有点坐不住。
“等等!你说什么?火之国,木叶村?!”他才堪堪反应过来,面前这人说了什么惊天的话。
“别激动别激动,小心伤口绷开了。”旗木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声安抚,待小孩平静下来,才继续道:
“木叶,你应该听你的奶奶谈到过吧。是你们的盟族,森之千手所建立的村子。”
“我奶奶?”
“对。她老人家是自然死亡的,算是寿终正寝吧,所以不要太伤心了。”
这个旗木说完,又露出歉意的笑。他自觉,这轻飘飘的话,对于任何一个刚体会到失去亲人之痛的人,都不会起什么作用。
“噢,您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