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眼花缭乱,格挡下最后一道灵气时,饶是用了巧劲卸去不少力,赵璟喉间也已泛起淡淡血腥味。但他片刻不敢放松,四周尘雾飞腾,他骤然扭转剑尖,向前格挡!
这一挡,果然正正挡住不知何时突刺到眼前的修士。
来人不免露出轻蔑神色,掌心重重下压,长剑一震,电光火石间脱手而出。握剑的那只手也虎口开裂,血珠如线般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
卸这小崽子的兵器简直是易如反掌,来人脑中想象着掐住脖子提起来的生擒场面,不由得轻松一笑,反手便袭向赵璟颈间,却突然四肢一麻,手脚均失去了知觉。
他猛的低头看去,漆黑的剑身从他的胸前穿刺出来,露着一截剑尖。
“怎……会……”他不可置信地喃喃着,血沫从喉间涌出,挣扎无果,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他的四肢如同截断了般毫无知觉,灵脉亦被一种刺骨的寒意封住了——他堂堂元婴,怎么可能被筑基期在眼皮子底下暗算了去?这不可能!
他忽而瞥见了地上零星的霜雪。一个天方夜谭般的答案闪现在脑海中。
领域一旦脱离原主,便如同陷入沉眠,大部分能力都受限于赵璟的修为发挥不出来。但破万法作为一柄不世名器,却懂如何调用。
它的办法便是,将一部分领域灵气引渡到剑上,剑与人之间便能实现领域的小范围展开。
哪怕是一半被勉强调用的领域,冻个元婴修士的身体也不成问题,只是要等一个毫无防备地近身的机会。
但话又说回来,少有人会对实力悬殊的弱小者有防备心。
赵璟拔出破万法,剑刃沾染的血迹很快便蒸发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人下如此狠手。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破万法抖了抖剑身,将残存的血液抖搂下去,叹道:“所幸他们还算要脸,没有以多欺少。”
“是吗?”赵璟平静地发问,他没管还在流血的虎口,转过身来,眼中无波无澜。
破万法也跟着转过来,看清眼前景象后迟疑了:“呃……还真这么不要脸啊。”
一个元婴可以这么干,那六个呢?
天空中还是冰火两重天,雪花夹杂着火烬缓缓飘落。
在已经死去多年的云起废墟上,本应嫉恶如仇的名门正派,却索要着诅咒的源头,何等讽刺。
他们到底想要一个怎样的世界?累累坟冢起青天,同道中人竞相操戈,还是一条能暂时获得幸福的通天歧途?
暗红的鲜血从虎口流淌到剑上,爬过剑身深刻的凹槽,一滴一滴汇聚到剑尖。
赵璟紧握着剑,毫不畏惧地直视向对面的修士。
深泉般幽深的瞳孔,却闪烁着如火的烈意。
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可以接受。
对面,灵气聚集的辉光照亮了一张张年青且漠然的脸庞。有了元婴修士的前车之鉴,他们不再傲然,灵气迅速、狂暴地在武器上聚集,如弦待发。
恰在此时。
寒气弥漫,对面的修士如惊弓之鸟般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数以万计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降,细细看去,却全是锋利的冰晶,宛如一场狂暴的雪崩,瞬间便掩埋了那几个修士的身影。
漫无边际的雪总是叫人迷惘。像月光的碎屑,也像逍遥峰上缓缓飘落的柳絮。
赵璟抬起头,真正的、轻柔的雪花缓缓飘落到他的睫毛上,不待多久,便化为晶莹欲坠的水滴。
他伸手想拂去,寒珠却已先一步划过面颊,恍惚间仿佛微凉的指腹耐心地抚过眼下,掠过耳畔的风声也如一声叹息,饱含忧虑,又似心疼。
他怔忪在原地,幻觉般的触感消失了,眼眶却骤然一热。
这场大雪中,只有他被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