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和宋嘉煜两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尤其是楚月，她本就内里有亏，这一遭让她身体变得更差了。好在她自己就是学医的，若是换成别人，估计早就没命了。

他们在这待了快一个月，宋嘉煜这一个月就陪着楚月呆在这深山之中。可他是皇帝，大雍不能没有他。

楚月回来后，心情宽裕，加之有元始替她调理，整个人也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许多。宋嘉煜看在眼里，所有一个月后，他是一个人走的。

在一个清晨，天还未全亮，他便收拾好起身离开。

元始早有预料，于是带着了缘在门口相送。宋嘉煜对着元始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了缘往旁边退了一步。

元始得悟天道，又是长辈，能受宋嘉煜这一礼。而了缘却不行，受帝王一拜，会折损寿命的，尤其是宋嘉煜这样的贤帝。

宋嘉煜说，希望他们能好好照顾楚月。

了缘清楚的看到，宋嘉煜走时那猩红且湿润的眼角。他舍不得，但是他爱楚月。

从那时起，他便开始厌烦了，厌烦这占卜之术。若是不知未来，该有多好。

当楚月醒来后，得知宋嘉煜走了，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对着元始同样行了一礼。

她说：“师父，我还是要去找宋嘉煜。”

于是她骑马追了上去。

但这次，了缘偶尔会入京都找楚月。她这次回京，比起上次状态好了许多。

后来他们又有了一个孩子，了缘虽然医术不似楚月那般好，但是自小耳濡目染，比起大部分大夫已经好上许多了。

他清楚楚月的身体，绝不会允许她再次怀孕生子。可偏他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无论他怎么劝都不听。

用师父的话来说，楚月这个性子，要是做了决定就不会反悔，任谁说也没用。

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不如她，她随意耍点小手段就能蒙骗过去。所以宋嘉煜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楚月瞒得很死。

宋时微出生前，元始特意下了一趟山。这是他这几十年来，第一次入京都。

了缘在他身边待了将近三十年，这几十年间，他下过山，去过很多地方。唯有最近的京都，却从未踏及。

了缘知道一点，得算天命者，只有国运有动荡时才能入京都。

元始入京都后，没两天楚月便生下了一个女婴。元始替她取了名字，名为宋时微。

宋嘉煜敬重这位深藏不露的师长，对于这个名字自然没有异议。他自己给宋时微取了一个乳名，叫阿棠。

在宋时微两岁的时候，楚月彻底撑不住了。可她走的时候，宋嘉煜甚至都没有在他身边。她撑了许久，才让宋嘉煜看到最后一面。

……

宋时微含着泪，听完了缘说完这些话。其实很多事情，她已经听过。可是从了缘口中听完这些，她才发现，有些爱当真可以让人惊叹。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母亲在世时总是对父皇说那句，“宋嘉煜，你可一定要当个好皇帝。”

她是将自己的理想，以另外一种方式在延续。

了缘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你出生后，你母亲交给我的，她知晓自己时间不多了。自从师父入京都为你取名后，她便偷偷替你算了一卦。”

“她占卜算命一事之上虽然只是勉强能看，但是她却算不出你的命格。加之师父入京，她便也能猜到你的些许特殊。于是留下这封信，要我找个合适的时机给你。如今时机已到，这信，物归原主。”

信封因为过了许久的时间，已经微微变色。宋时微伸出手接过信，指尖微微颤抖。

“你同你母亲很像，长得像，性子也像。但是她比你洒脱，你比她聪明。”

宋时微手中拿着那封信，眼中还流着泪，听见这句话后却破涕而笑：“大师，我母亲在世时，定常常骂你。”

了缘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他有些心虚道:“你母亲本来就笨。”

宋时微低下头，苦涩道：“若是没有我，母亲应当会陪父亲更久吧。”

了缘听到这话不高兴了，“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这又与你何干。小小年纪扛这么多事，也不嫌累得慌。”

宋时微不再反驳，只是问道：“所以大师你后来学医，是因为我母亲吗？”

了缘眼神瞬间变得黯淡，甚至还有着一丝痛苦。他顿了顿，然后苦笑道：“我只是不想太过早的看破未来，像是提前下了判决。无法改变，无法违背，只能任由事情发生。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后来便很少算这些了。”

宋时微有点听不明白了，“大师，您说天意不可违背。可是为什么你却说，我可以改变未来之事？”

“因为你不属于这世间，我算不出你的命。”了缘回答道，“你原本应该是死了的，重活一世是求来的。这世间天意，你在其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