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微脑子空了一瞬,然后又闪过一抹光亮,刹那间让她回想起来了一件事。
她的母亲原是一位世外高人的徒弟。
宋时微看向了缘,眼里的震惊还未消散:“母亲同您?”
“我与你母亲,拜于同一师门下,自小一起长大。按照辈分来说,你当称我一声伯伯。”他将宋时微上下扫视了一眼,“但是你现在还是不要喊我伯伯了,要旁人看了还以为我臭不要脸。明明当别人爷爷的年纪,却非要当伯伯。”
宋时微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表现,她实在没想到,了缘在这种时候还能不正经。好在了缘也不管她的,只是继续道:
“我学的是占星算卦,而你母亲学的则是医术。你瞧着我像是个医术高明的,但其实是后来才专注学医这件事。比起你母亲来说还是差远了,若是你母亲还在世,那这世间就没有她治不好的病。”
宋时微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可母亲若是有着这般医术,为何救不回自己?”
了缘眼神黯淡了下来,他叹了口气:“你母亲原是个孤儿,被师父救下后,发现她自小就身体有缺。不是病,也不是毒,是天生就如此,根本无法医治。于是师父只能用药给她调理,才堪堪让她像正常人一样,然后用手串和玉佩护住她的心神,后来她选择学医也是有这的原因。”
宋时微覆上自己腕间的手串,她的手串喝玉佩自她小时候便戴在身上。父皇对她说,这是母亲生前亲手给她带上的。
了缘见她这番动作道:“没错,就是你身上的手串和玉佩。”
了缘自小是个孤儿,被元始收为徒弟之后,便一直和他呆在山里。直到他五岁那年,元始又带来了一个孤儿,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元始替她取名为楚月。于是他有了师妹,不在是孤单一人。
了缘将楚月当亲妹妹看待,自小护着。元始对她也基本上是有求必应,偶尔犯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说,楚月自小便是在呵护下长大的。
直到后来遇到了宋嘉煜,当时楚月正在下山历练,了缘也在外地。只不过楚月每日会给他来信,一开始,楚月在信中说是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后来,那人在信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多到哪怕了缘没见到他们,也知晓他们之间定然不简单。
吓得了缘当下就收拾行李去找她,自小细心呵护的白菜,眼看着就要被拱走了。关键那人他还每见过呢,万一不是好人怎么办?他师妹自小在山里长大,外面的男人都坏得很,可不能被骗了。
等见到宋嘉煜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宋嘉煜不简单。他自小学占卜,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宋嘉煜有帝王之相。
宋嘉煜是个好人,无论是做皇帝还是做人,他都是个好人。宋嘉煜在位期间,大雍国运昌荣,海晏河清。而单看这个人,他才智双全,谦卑有礼。虽为帝王,却心地良善,不卑不亢。
可宋嘉煜出身皇室,楚月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了。那皇宫会困住她,让她一生都不得自在。了缘不放心,于是偷偷替他们算了一卦。”
算出的签是下下签,一生一死,阴阳两隔。
所以在楚月像他和元始说出信中纠结,是否要跟随宋嘉煜时,了缘当下便反对。
他的师妹,原来的理想是走遍大雍的大好山河。一路行医看病,救人性命。而不是在那深宫之中,望着那四方的天空,与人虚与委蛇。
楚月面对他的劝导,脸上闪过片刻纠结,可依旧是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元始突然开口:“去吧。”
楚月眼神顿时一亮,看向元始。而了缘则是难以置信,他都能算出那两人是下下签,元始又怎会看不出?他怎么会忍心让楚月去送死?
他急忙开口道:“师父,你可知他们……”
可还没等他说完,元始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阿月,你这人自小心里有了决定,那谁也改变不了,只是好在你也不会后悔。如今你若是想去,那便去吧。只是你要记得,这永远是你的家。”
楚月眼眶湿润,“师父,可是我违背了学医的初衷。”
元始却不赞成她的话:“你学医的初衷是什么?”
楚月学医的初衷,便是治病救人,让许许多多的人可以活着。
元始道:“宋嘉煜是皇帝,她的一言一行可以决定许许多多人的生死。可是站得高了,很多事情便看不到看。阿月,你去陪着他,若是他有做错事,便将他拉回来。如此也能救许多人,和你的初衷一样,只不过换了种方式罢了。”
楚月原本就打算去找宋嘉煜,只不过心中一直煎熬自己的初衷。有了元始这一番劝导,她便彻底下定了决心。
事后了缘找到了元始,他始终不明白,元始为何会答应。于是他告诉元始,他算出楚月同宋嘉煜的那支签。
可元始却对他说:“你难道没看出来,阿月心中早有决定吗?你何时见她反悔过?”
元始问道:“你可算过宋嘉煜的命格?”
了缘自然没有,他那时占卜之术还不够厉害,帝王之命他不敢轻易去算。
元始对他说,他与楚月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他救下楚月也是因为她与宋嘉煜之间有着必须要见的这一面。
宋嘉煜是个好皇帝,可他自小被规矩给锁着,整个人所有的私欲被压制。长期以往,他是会疯的。
而楚月则是救他的一味良药,是救大雍的一位良药。
说到最后,元始叹了口气,看向前方的眼神变得哀伤:“若是她不愿,那老夫也愿意为她搏一搏这天意。可偏偏,她自己心意已决,我们又怎么拦得住呢?”
于是楚月便同宋嘉煜走了,走后他们倒是也常有书信往来,但却始终没找到机会见面。
再次见面已经是几年后了,那时他们刚刚失去第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