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山山脚有一片湖,湖面广阔,围成一面天空。
先前来珑山时林熹桐不曾注意过这一泓湖水,若不是沈月容今日带她来,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湖岸垂柳修长,小心触碰平静的水面。
沈月容折下几条嫩柳。
枝条柔软,交叉围绕,很快成了一顶柳冠。
“林姐姐戴上。”
沈月容伸手将柳冠轻轻落在林熹桐头上,又为她理好额前散发。
“沈姑娘手巧,我也为你做一顶。”
林熹桐扶住头顶柳冠,垫脚折柳。
素纱随风而动,身侧闷热消散。
沈月容张开双臂,迎阵阵轻风,“这样好的日子就该在外,每日待在府上实在太烦闷。”
林熹桐将发绕到耳后,“沈姑娘如何知道这个好地方?先前来珑山时我都不曾发现。”
珑山在京郊,比清觉寺还要远。
沈月容抬眉,笑得俏皮可爱。
“自然是听人说的,之前我还不信,心想有这样好地方我会不知道?便只当他是在骗我,今日一来,原来是我错了,这里果然是个好地方。”
“那人还给我看过他画的画,其中一幅似乎就是这儿,若有机会我让他给你看看。”
林熹桐低首将脸上笑收住些。
“那还请沈姑娘为我找他,我定要看看他的画究竟好不好。”
“他的画很好,但在我心里,姐姐的画才是天下第一!”
沈月容忽然神气起来。
林熹桐常被沈玉仪留在明元宫学画,即便学得并不久,可日积月累,林熹桐的画工还是有了明显的长进。
有时在家无事,林熹桐便会坐在窗前的桌上画些简单的画,到如今,她画的那些画叠起来也有一指厚。
沈月容在一旁坐下,碧草茵茵,很是舒服。
“我还记得去年春日,林姐姐救下摔下山坡的我,现在回想,竟已过了那么久。”
林熹桐愣了愣,轻薄的衣裙被风吹晃动。
所有的记忆一瞬涌入。
她抬头,刺眼的阳光让她不自觉合眼。
许久,林熹桐的话才被风送到沈月容耳畔。
“是啊,原来过了那么久,可记忆仍旧清晰,好像发生在昨日。”
“所有事……我都记得,永远都不会忘。”
沈月容扯了扯林熹桐衣袖,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我忽然很开心,甚至有时候觉得有些不真切。”
林熹桐扭头,看见和煦日光洒在沈月容眼眸中。
“为什么?”
“因为很幸福。”
因为幸福,便心觉不真切。
沈月容继续回答:“如今林姐姐留在太医院,也在京城彻底安顿下来,一切都好。”
林熹桐转回头,看见不远处水波荡漾,湖面波光粼粼,像是无数莹尘闪烁。
天朗气清,正是人间好时节。
沈月容凑近,明明只有两人,她却将声音压低,小心翼翼的。
“林姐姐。”
林熹桐等了许久,始终不见沈月容继续开口。
“你心里有何事要同我说?”
沈月容仍旧闭口不言,手紧抓衣角,有些局促。
“你若是现在不愿说,等会儿再想开口,我可就不听了。”
林熹桐作势起身,沈月容忙拉住她,终于心急。
沈月容离她更近,声音很小。
“我好像……喜欢一个人。”
林熹桐瞪大眼,见她一脸羞赧,没忍住笑。
沈月容撅嘴,佯装生气,“林姐姐笑什么?!”
林熹桐叉手,逗她:“那让我猜猜,沈姑娘心里的那位郎君,究竟是谁。”
“不要!”沈月容捂住林熹桐的嘴,“林姐姐不要笑话我。”
她红着脸生闷气,模样实在可爱,林熹桐伸手戳了戳她鼓起的脸蛋。
“沈姑娘情窦初开,我可没有笑话你。”
沈月容忽然发愁,低垂着头,“不过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喜欢。”
“你见他时可会开心?”
几乎没有迟疑,沈月容点了点头,又继续开口:“在我心里他样样都好,他虽然有时让人讨厌,可我心里总盼着能见到他,他也待我很好。”
情窦初开的姑娘此刻如面前的湖水般芳心荡漾,美好又明朗。
林熹桐又笑,“我看沈姑娘一定是喜欢他,便时常想要见到他。”
沈月容还是有些摇摆不定,“林姐姐怎会懂?”
自与林熹桐相识,沈月容从未见过她有喜欢的男子,她虽在永州成婚,可与夫君过去并不相识。
林熹桐的笑凝在脸上,心忽然沉重起来,颇不自在。
“我当然懂,因为……”
她没再接续,根本不知该如何同沈月容解释。
告诉她其实自己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
若如此回答,沈月容一定会深问,那时林熹桐只会更不好解释。
沈月容追问:“因为什么?”
林熹桐扬唇,“因为我年岁比你大,经历的事比你多,自然更懂。”
沈月容并不认同,“林姐姐根本比我大不了多少。”
所幸沈月容不再追问,否则林熹桐真不知该如何应付,她只好将话重新落到沈月容身上。
“沈姑娘既然喜欢他,就一定不要错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