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宫外表华丽难及,可里面却不是常人能待的。”
沈月容已将话说得直白,那日入宫,她见到一宫人不知因犯何错被活活打死。
他像是任人宰割的畜生,无有尊严,生死之权全由他人定夺。
几步之遥、一墙之隔,沈月容虽不曾见他被打的样子,可每一杖都似催命符,真切又让人恐慌。
到最后,棍杖之声没有,喊叫之声也没有,只有收尸者的埋怨。
这段记忆沈月容不敢开口,更不敢告诉林熹桐。
而这缘由,只是其一。
林熹桐却摇摇头,“沈姑娘为何如此肯定我会被选进太医院?这事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
“可每走一步,便靠近危险一分。”
能被选进太医院自然是好,可是在此刻,这个位置是一个烫手山芋。
“沈姑娘可知那日在顺天院发生何事?”
沈月容摇摇头,她只从沈应文口中听到林熹桐准备参加官家之试一事,其余的,她无心再问。
“那日在顺天院,登名官因我是女子便心生鄙夷,更不肯提笔写下我的名,为何男子皆可自在应试,而女子却要被刁难?我不服,所以沈姑娘……无论我能不能被选进太医院,我都得去,若是登名却不应试,只会让人笑话。”
林熹桐忽然哽咽,“这件事很重要,以我之力虽不能为天下女子,可若是有人因我此举敢起身抬头面世人,便是我之幸,我也满足了。”
从沈月容房中出来,林熹桐见到沈应文站在不远处。
她似乎能懂那日沈应文为何会问她——当真想好?
这宫城究竟如何?
林熹桐忽然很好奇。
“林姑娘,我妹妹她……”
林熹桐替她隐瞒,“沈姑娘只是没休息好,无有大碍,沈副使不必忧心。”
沈应文直接戳破,“我知道她在装病。”
林熹桐不再有为人隐瞒的压力,内心明朗起来,“常人说知女莫若母,可我却觉得,最了解沈姑娘的是沈副使。”
沈应文扬唇笑笑,“我这妹妹年少我七岁,有时候也算是我将她带大的,许多事她瞒不了我。”
既然如此,沈应文恐怕也知道沈月容为何要让林熹桐来。
“七日后便是第一试,望林姑娘能有所成。”
林熹桐本以为沈应文会帮沈月容劝自己,“多谢沈副使,其实无论结果如何,于我而言都是值得的。若那日不是沈副使帮我,恐怕我连踏足顺天院的资格都没有。”
“这本是你应得的,而且那日你已经谢过我了,那个红薯……”
提起红薯,沈应文没忍住笑。
他没想到林熹桐会将红薯塞给自己,待她走后自己便是手中握着红薯独自在风中傻傻发愣。
林熹桐也被那日的自己逗笑,想来是自己当时会错了意。
沈应文接着说下去:“很好吃。”
从沈府回家已近正午,虽有晴日,可风仍是透露丝丝寒意。
洛宋淮已做好饭菜,只等林熹桐回来。
一见到她,洛宋淮便抬手招呼。
“最近更冷,为你炖好了梨子汤,祛祛寒。”
洛宋淮将梨子汤盛好,捧到林熹桐跟前。
原本发凉的手渐渐温暖,汤仍是烫的,林熹桐只抿上一口,“你总是待我如此好。”
洛宋淮似乎有些得意,抬了抬眉,“为夫者本该如此。”
“更何况过几日你就要去应试,正是累的时候,我每日在家除了写医书就无事可做。”
正说着话,洛宋淮身上莹尘又是一亮,只有他自己能察觉。
他面色渐渐僵住,思绪漂浮不定。
林熹桐顾着喝汤,丝毫没有觉察他的异常。
“等过了这一阵,我就向你拜师学艺,也为你做些菜。”
她的声音似在千里之外,洛宋淮隔好久才回过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