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诞生以来就在创作反抗邪恶六人组作品的乐队,有着一位为她们所传唱的宗旨而牺牲的主唱,还有一名恰是义警本人的乐手,以及她们四散分离、如同纽约命运般杳茫的乐队前路——还有什么旋律比腕带乐队的歌更应景,更能让市民们团结起来?
“我参与过纪念梅茜·琼的网络翻唱活动,可以熟练弹奏她们的伴奏。”有人从背上取下了吉他,她是个业余常在地铁站表演的原创音乐人,原本打算早早提着音响和吉他去华盛顿广场卖一天唱,却不由自主地换了地铁线来到这里。她把手提充电音响放在脚边,音箱上还贴着她的IG用户名,那是平日里用来招呼稀落的过客关注她更多作品的。人们散开来面对着她,两三声试音扫弦从空出的小圆圈里飘出来。
事实上多亏了那次纪念翻唱活动,许多原本对这支高中生乐队一无所知的人才得以熟知并能唱得出她们的歌。
“我也会!”加入的人扛着几面非洲鼓。纽约的街头音乐人多如牛毛,即便没法马上找来一套架子鼓,民族乐表演者也能用更便携的打击乐替代。
“你们需要麦克风吗?”一对乡村音乐表演者不知从哪拉来了电线。鬼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长的电线能从沿街某钟表商铺的墙壁插座一路连接到主干道路中央,总之他们给自己拎来的两根立式麦克风接上了电。乡村歌手把络腮胡下巴凑过去说hello,他的声音飘荡着飞越了众人的头顶。
“萨克斯风行不行?我声儿大。”吹奏乐表演者只考虑音量没管这乐器合不合拍。
人群分开缝隙,为一个背着键盘琴包的老妇人腾出过道。越来越多的吉他手套上背带,低头聆听校准弦音。乡村乐手接来的电线排插上插满了素不相识的话放、合成器和电乐器。
许多人将自己的音乐志向寄托在能将梦想的羽毛吹过天际的泡沫城市上,仿佛人人今天不小心踏中了某一块砖明天就出名了。草根音乐人们散落在公园、车厢、地铁站甚至公用电梯里,你站在纽约的任何一处角落只要胆敢往前挪动一步,便会发现方圆一百米一定有不下三位街头音乐表演者,有的脏兮兮不修边幅,歌喉却干净得像刚生出来的;有的西服熨得衣角没一处褶皱,他大提琴撑住的地面却沾着黏糊糊的黑色口香糖垢。一万个他们里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从未得到过唱片公司青眼,可现在每个人都成为了这场演唱会的一员。
“唱哪首?”把着话筒的歌手——这是另一个人了,麦克风主人乡村歌手被挤去了一边,“之前的翻唱活动里最热门的那首?写给义警的那首?还是骂邪恶六人组的那好几首?”
“一首一首来,”最先的那位吉他手答道,“不过首先我们当然得从蜘蛛侠的歌开始。”
“《Fall》!”
徘徊者没有想过他会在这种场景下再次听到熟悉的旋律。
地下舞台表演时腕带乐队的完成度很高,她们自己写歌,每一支乐器每一道呼应的和声都恰到好处,为此她们在排练室不断争吵、磨合又妥协退让,她们还极度默契,这些都是临时汇聚一堂的街头艺术家们比不上的。相较之下,拼凑起来的各式乐器大多数从未被主人用来演奏过摇滚,有的人还是现学着才摸了几道和弦,更不用提那些进错的拍、被无意间忘记的附点音符和弹歪的不和谐音。
可竟然极度好听。
这些人唱腔发声都各有特色,先拉拉扯扯地混乱将歌过了一遍,让周围那些尚未听过腕带乐队的人熟悉了这是怎样一首歌,并鼓励大家将歌词搜索出来。
“准备好,我们接下来一起唱。”铁打的麦克风流水的持麦人,这次不知道又换成谁了,总之他挺擅长吆喝,“纽约市民们,把歌献给蜘蛛侠!”
大道上的人们齐声:“For Spider-Woman!”
“献给义警!”
“For vigilante!”
“义警就在那上边儿呢,”眼尖的人早就发现了蹲在立座摄像头顶端的徘徊者,抬起下巴执意,“你的朋友在哪里,她还好吗?”
徘徊者被陡然点到名,下意识打算荡进某个建筑拐角抽身而去,可这次他控制住了离去的欲望,因为不知怎的,即便被众人的目光打量,他还是更想留在此处成为这场演唱会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