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不是卖粉或者嗑药。
瑞奥从混乱的思绪中抓住了一片安慰剂。
她就知道迈尔斯不会毫无来由地画出那些画。
她的视力很好,只需一瞥就能将目中所见印在心里,而她的记性也不差,于是眼前的那张脸便和她脑海中久藏的那张皱皱的涂鸦草稿重叠吻合了。不得不说,迈尔斯的画功很深,他从小就那么有天赋,全然抓住了对方神态间的所有细微特征。如果说艺术是将活物捕捉到纸上的魔法,那么迈尔斯的涂鸦绝对是一种艺术。
然而不远处的少女又比画中更鲜活。她扶着门把手停了一下,单脚勾起,用食指把踩进后跟的帆布鞋翻出来。侧剃的头发相比涂鸦长了点也更粉了点,弯腰时有几根会不小心跑进嘴里,她就呼地吹开。她穿得不厚,腿上就一双长筒保暖袜,不过上半身的羽绒外套偏大码,下摆罩到了接近膝盖的部位。穿完鞋后她维持着单脚的姿势往前跳了两步,嘶嘶地吸了口室外的冷气,捉住羽绒外套下摆的拉链对上卡扣往上拉,然后苦恼地对门内的人说了什么。
如果放在平时,瑞奥一定要点评当下年轻人极不健康的穿搭并告诫迈尔斯不要追随这种风潮,但她此刻做不出任何点评。因为那件羽绒外套太眼熟了,黑色拼紫绿,她曾经在迈尔斯的衣柜里遍寻不见问过去向,而迈尔斯将这些失踪的衣服通通解释为他善心大发捐掉了。
原来她的好大儿捐到了这里。
之后走出来的提着一袋垃圾的迈尔斯已经没什么可令人意外的了,再紧随其后的是转着摩托车钥匙的艾伦……艾伦在这里面掺和什么?
不行,艾伦的意见算个屁,她才是亲生的妈!
三个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但这的确是相当大的一浪。
格温不至于被这浪掀翻。虽然意料之外地被一网打尽堵了个正着,她仍自诩曾和瑞奥打过交道——虽然不是这一位,但看上去两位母亲差不太多:“嗨瑞奥……”
“你闭嘴,”这个瑞奥比想象中更难相处,母亲的体型并不魁伟,站在那儿却硬生生封住了三个人的去路,她别过脸面对艾伦和迈尔斯,“你们俩说话。”
艾伦动了动手指,戳了下侄子小心翼翼问瑞奥:“能不能让他先把垃圾扔了?”
“再打岔?”绿眼睛像淬了地狱火的刀片唰唰捅了艾伦两刀。
艾伦默默把“外卖订单会超时”咽了下去。
“这是你给自己找的拳击教练?”母亲冷笑时还保持着十足的幽默感,她注意到迈尔斯真的还提着垃圾袋,那就继续提着吧。
迈尔斯没吭声。蜘蛛侠揍人那么痛,要这么说也没错。
瑞奥察觉到了叔侄二人的无言以对,她知道自己的确找到了最近那些不对劲之处的根源。她抱胸:“所以你每天晚上偷偷溜出去就是为了和女同学约会?”应当是同学,瑞奥记起前一晚在愿景学院的公共大厅被打岔前匆匆一瞥的场景,那时她没看清女孩的脸便被灯泡短路吸引了注意力,现在却能将所有的记忆碎片捡回来了。
迈尔斯皱眉,他需要在事实出现重大误解的时候进行纠正:“我们没有约会。”
瑞奥一副意外的夸张表情:“噢,难道是艾伦约的会吗?”
话可不能乱讲。艾伦急于撇清自己:“不是我,就是他。”
迈尔斯:?
迈尔斯孤军奋战:“……不是那种关系。”每个词之间都拖着不清不楚的粘连。
母亲眯起了眼:“那为什么从来都瞒着我?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纵火与消防,扔烟雾弹,制造停电,夜闯市长办公室,盗窃公文,智斗FBI,逃离警方通缉,枪械收缴及改造,飙车,跳楼,涂鸦,破坏私人财产,抢夺犯罪分子非法收入,炸楼与被炸,揍人和揍对方,互砸圣诞树。迈尔斯随便想了一些他们共同做过的事,发现一个都说不了。
有这个思考时间格温已经能编出十八个版本的解释了。他目光投向格温,对方遗憾地看了一眼瑞奥,拿手指在自己嘴上打了个叉。
看来看去看什么?当她瞎么,别看了!瑞奥气得笑了。
侄子实在学不会油嘴滑舌那一套,这辈子有得吃亏。艾伦不算什么有责任心的大人,但眼下只能挺身而出用破布缝漏洞:“这小妞无家可归了。”真真切切没一个词是谎话。
瑞奥坚硬的表情松动了一些。她这才转向之前被她努力放置一旁未曾正面交流的人,说出口的话语气相比面对那对叔侄时软了不少,只是目光在触及那身分明是迈尔斯的衣服时仍然狐疑地跳跃了一下:“你没有自己的父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