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下人都知道,他被就近掩埋,葬在了胡知城外。”唐落一脸问号,仿佛看傻子一样看於若世。
“是,是这样没错,那,之后呢?”於若世不死心道。
“之后怎么了?”唐落不明所以。
於若世:……?
於若世:?!
於若世:?!!
啊!该死的狗Der晋观,你瞒着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不死心的於若世不死心地继续问道:“公子,属下再问您一个问题哈。就是,贵国荀忠荀老上将是怎样故去的,您还记得吗?”
唐落:“寿终正寝,有什么不对吗?”
於若世再三询问,再三确定,终于明白,眼前这位敌国上将似乎丢了点记忆,还特么是有选择性的,事关那二位驾鹤西去的时候所有受到的特别侮辱的一切,通通忘了个一干二净。
於若世眼前一黑,险些要跪在当地,他虚弱地扶着墙壁,趔趔趄趄地往外走。
“你……你没事吧?”唐落有点关心,但不多。
他象征性地伸出双手,敷衍地表示可以搀扶於若世。
於若世的视线从唐落细嫩葱白的手指延伸向上,准确地落到那根细细软软的链子上,陡然又是一个趔趄,他忙摆摆手,退避三舍般手忙脚乱地逃出寝殿,留下一句话在空中慢慢消散:“不!不必。公子请留步,属下去去就回。”
呼吸到院中新鲜空气的那一刻,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於若世却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心道——好久没有见到如此好的阳光了,好像回到了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候,如果所料不错,他今后或许将好久见不到如此好的阳光,所以好好珍惜当下才是正道。
他就站在那里,忧伤地静静立着,思考人活在世界上的哲理。
好久好久,久到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都驱散不了心里的冷意时,他才叹一口气,宛若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步履蹒跚着走远。
穿过上将府奢华大气的亭台楼阁,穿过赏心悦目的假山湖泊,穿过那扇精致的镂空圆木门,来到偏院,於若世直奔那间自窗牖里泄出丝丝缕缕雾气的厢房。
一把推开木制门,嘎吱嘎吱的门发出痛苦不堪的嘶鸣声,於若世对着那个坐在锅炉前倒腾东西的晋观怒目而视,并企图得到晋观的主动解释。
晋观一大把年纪,难为他胡子花白,还亲自守在热气腾腾的炉火前,热的额间大汗淋漓,满面红光。
他时而手持蒲扇轻而缓地为炉子扇风,时而起身去墙边架子上东翻西找地取来一堆不知名的瓶瓶罐罐,就连装在铁盒子里的神秘生物他也能不眨眼地丢入锅炉中去淬炼。
不像制药,倒像是炼丹的方士骗子。
瓜瓤子因为开门时那巨大的声响,将视线短暂地停留在於若世身上一秒钟,之后就全当於若世不存在,师徒二人炼药炼的正起兴,顾不上搭理门边哼哧哼哧从鼻孔里出气的奇怪人类。
“瓜瓤子,蜈蚣、蝎子,还有大鼻涕虫,全都搞来没有?”晋观眼睛紧紧盯着炉底的青色火焰,忙里抽闲地伸出左手冲着瓜瓤子讨要。
“师父,都在这里。”瓜瓤子抓过三只小罐子,急走两步,塞到晋观手心。
“好。”
“……老登,”於若世憋着一腔怒火走到晋观面前,晋观坐着低矮的小马扎,而他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不靠谱的小老头,“关于唐落的病情治疗事宜,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老登都骂出来了,看来於若世气得不轻。
瓜瓤子端着一盘子奇形怪状的药材漫不经心地想。
“无话可说。”晋观硬气回怼,他此时心神全在锅炉上,能抽空回答於若世在他自己看来已然是给足了面子。
“我就问你,”於若世沉着脸,声音亦沉沉,“他忘记那么多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於若世就说,怎么会有人在拥有那么悲苦的童年阴影的情况下,还能仅在月余时间就可以毫无芥蒂地克服心理障碍,面不改色做到那种地步。
可怜天真的他还在暗暗敬佩唐落心理素质能力强大的时候,唐落反过头来给了他一个猝不及防的暴击。
现在想来,都是眼前这个老登搞的鬼。狗东西,你个老登坏滴很,迟早有一天害死我拉倒。
晋观并不试图狡辩,他只是抽空抬眸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於若世,复又垂眸盯紧锅炉,半晌,道:“等我炼完这锅药,再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