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陨星喜欢凌驾于世人之上,往往他只是轻轻的一个动作、淡淡的一个眼神,就能将那些穿着华服也好、军装也罢的高位者们吓到跪下,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刺激感,最是能让宋陨星兴奋、开怀。
“本来我也是那么想的。”宋陨星边说边往屋里走,并以眼神示意楚希明跟上他。
“但他毕竟刚到豫北,身后又有陆家,又是听奉安鸣惊的敕令前来监察我的,这么大的背景,贸然杀了不太好处理。”
“等他在这边待上两三个月,只要与望姚一开战。把他往战场上一推,是死是活看他自己的运气,也省得我手上沾血了。”
“或者,也不必等那么久再发落他,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只要犯点儿什么错处,就能治他一个必死之罪,谁也抓不到把柄。”
“上将英明。”楚希明随口恭维了一句。
但是他其实知道的,宋陨星这根本就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死了一个陆邸,还会再有下一个赵邴、李邴、王邴,但谁叫宋陨星嫌麻烦呢?
宋陨星讨厌麻烦,在他看来,能用武力解决的事儿就不必过分动用脑子,他信奉实力代表一切,这样的人往往不适合做一国之君。
好在宋陨星自己也有一点儿自知之明,所以他有做皇帝的实力,却偏偏放任姓霍的那个老东西坐在御座上作威作福,他也偏偏任由安鸣惊那群养尊处优的贵族在隋韶城里“指点江山”。
宋陨星本就是故意放权给他们,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站在朝堂上处理俞襄各地的政事,免费的白工不要白不要嘛,而他只需要做个摄政的“奸臣”就可以了,多省事。
虽然那群家伙总以为自己有能力干掉他,因此给他找了不少麻烦事,但那些对比一国朝政来说简直都是区区小事而已。
宋陨星手握大权,麾下又有兵,也不必担忧他们真的能干掉他,还能见到他们费尽心思想干掉他却又干不掉他的憋屈表情,这简直爽歪歪了好吧。
至于不杀陆邴,也只是因为刚一见面就杀掉人家不太好,传出去对他名声多不好——虽然他名声本来就不咋样。
更重要的是,陆炳身后的势力盘根错节,虽然他能用武力都拔干净了,但事后的扫尾工作也挺烦人的。
所以,干脆就先晾陆邴两个月再说,两个月之后再送陆邴去战场上送死——美其名曰为国捐躯,这下总挑不出错来了。
“你惯会恭维,但又毫不走心。”宋陨星绕过外间屏风走到里间桌案后坐下,并扬扬下巴示意楚希明也坐下,然后这样开玩笑调侃楚希明道。
“嗐,上将又不养佞幸之臣,也不热衷于听下臣们的谥美之词,臣无奈,只好随意夸夸您就算了呗。”
楚希明嘻嘻哈哈地笑,没个正形地翘腿坐下,完完全全将宋陨星的那副兵疫之风学了个十分像,“要不然呀,臣怎么说也得去进修个百八十天,装满一肚子墨水回来,每天不重样地迎逢您,就这样靠口舌赚点儿官粮,想想也挺不错的。”
“就只有你敢这样与我开玩笑。”宋陨星笑了笑,对楚希明的话不置可否,但忽然他又肃正了神色,道:“少开点儿玩笑,现在来说正事——我要率先对望姚宣布开战。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您知道的,指挥官阁下,臣永远支持您的决定,践行您的决策。”楚希明微笑着,像一个绅士那样微微欠身道。
他这就是毫无异议的意思了。
事实上,豫北作为俞襄主战方的军事基地,它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对外开战,而今有宋陨星坐镇于此,也该给暨淮人一个颜色瞧瞧了——既震慑暨淮,又成及俞襄,一举两得矣。
“嗯。望姚不易拿下,所以此战只不过是威慑之举,叫暨淮人不敢再挑衅豫北而已。”宋陨星补充道。
“……啊?”
楚希明本以为他是要开启征伐天下、统一大陆的伟大事业了,却没想到他的上将大人竟然只是想着借此战小小地吓一吓那些挑衅豫北的人。
一时之间,楚希明竟有些怀疑他面前这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凶名在外、嗜好杀人的宋陨星了,他忍不住就发问了:“上将,您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攻进暨淮去呢?有您在,区区望姚,就算不易占领,但总归不至于拿不下它。”
“攘外必先安内。”宋陨星看了楚希明一眼,悠悠道:“我可不想在我奋不顾身地于前线战场上为国建功时,还要分心去提防躲在我后面享清福的那群老鼠什么时候给我背后来上那么一刀,索性就让我提前给他们一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