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他们三人的谈话顺利,自己也能在不然二老担忧的情况下,配合谢轻舟将戏唱完。
思及此,孟韵笑着应下。低头夹菜时,错过了孟老夫人和陶玉的眼神交汇,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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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眷们依次起身离开,仆人端来净口的茶水和巾帕。
谢轻舟见孟老秀才端起茶盏后,自己才接过漱口,用巾帕擦了嘴,每一步都恰好慢在孟老秀才后面。
对此,孟老秀才倒是注意到了,只是眼角风都没给他一个。
片刻后,等仆人都退下,孟老秀才让他跟上自己,同去书房商议。
冷静下来,孟老秀才细想着方才妻子的话,不无道理。
自古民不与官斗,能好声好气地劝退谢轻舟,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更何况,他到底是苏城县令,孟老秀才想着,他总该是要些脸皮的人。
书房。
元叔进来奉了两盏茶,出门时顺手将门带上。
案几上的小香炉精致,袅袅白烟从炉中冉冉升起。孟家书房布置简单,墙上只挂些字画,书架上整齐堆满了一册册书本。
孟老秀才刚说了一个“你”字,谢轻舟便抢白道:“方才孟老有些激动,晚辈觉得其中有些误会,只是没来得及解释。”
孟老秀才眉头一挑,微蹙着眉头,哼道:“什么误会?”
谢轻舟低眉垂眸,神色恭敬,“自然是有关韵娘的事。”
“怎么,莫非谢大人改变主意,放过我家韵娘了?”孟老秀才怪声怪气道。
谢轻舟勾了勾嘴角,面上忽然愁云密布,他抬头看着上座的孟老秀才,欲言又止。
孟老秀才见他神色一变,暗暗坐直了身子,心道:莫非是自己女儿的问题?
谢轻舟像是料中了他心中所想,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孟老明鉴,晚辈之所以冒昧前来提亲,完全是因为韵娘不愿嫁我的缘故。”
“她不嫁,你不娶不就是了?”孟老秀才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这算什么误会。”
谢轻舟道:“可若是韵娘不嫁我,晚辈那才真要成了始乱终弃、狼心狗肺之徒。”
“此话何解?”
谢轻舟起身朝着孟老秀才一揖,躬着身子将他是如何从长安来到苏城,郡主又是如何逼婚于他,孟韵又是如何主动替他解围的事,事无巨细,皆娓娓道来。
“这么说来,韵娘若是不与你成婚,那便要以外室的名分跟你回长安?你怎么能——”
孟老秀才说着,两道浓眉因怒高高竖起,看着面前低眉顺目的谢轻舟,恨不能让元叔一棒子打出去。
“孟老息怒,正是因为觉得此举太过委屈韵娘,晚辈这才不得不求助于您二老。”谢轻舟说着,微微抬起身子,双目直视前方。
“成婚的一应事物我与外祖父皆齐齐备下,此刻正垒放在楚家的库房之中。可是韵娘,她却不想真正跟我在一起。长安此行,若非一去几月,她怕您二老担心,也是绝不肯让我来孟家的。”
孟老秀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将方才谢轻舟说的结合了一下,犹豫着道:“你的意思是……韵娘和你两情相悦,所以答应陪你回长安。但你想给她名分,她却不肯嫁,甚至还让你瞒着我和她母亲?”
谢轻舟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语气甚至有些无奈似地道:“还请孟老替晚辈做主。”
“这……”孟老秀才起身,将人扶坐在椅上,兀自捻了捻胡子,喃喃道:“容我细细想想。”
“这和离才几月,不应该呀?”孟老秀才忽然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方才不是说,焦家寿宴上才刚认识韵娘吗?哪里有那么快、莫非……”
二人早有瓜葛?
孟老秀才神情陡然一变,看向谢轻舟的眼神突然怪异,正欲开口诘问,门被孟老夫人一下推开。
几十年的夫妻,孟老夫人知道丈夫下一句想说什么,忙道:“韵娘不是那样的人!”
孟老夫人走进来,站到书房中央,“方才我已经问过孩子,这位谢大人确实在焦家的寿宴上才初次见到。而且韵娘口口声声都称他是位难得的清正之人,不但往日帮了她许多,而且在苏城也颇得他照拂。”
“嗯。”孟老秀才长吟一声,对谢轻舟的态度稍有改观,“看来我的确多虑了。那你们——”
谢轻舟举目,神情真挚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韵娘既已和离,珠玉在侧,晚辈亦不是圣人。”
孟老秀才心道:倒是个实诚后生。
孟老夫人叹了一声,“韵娘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的性子我了解,怕是被焦家伤狠了,打定主意不再嫁人。”
闻言,谢轻舟眉梢一挑,浓密的眼睫遮住凤眼,其中暗光一闪而过。
为人父母的总是替儿女多考虑一些。
孟老夫人在屋外听了个大概,心知定是女儿犯了糊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么好的夫婿在眼前,女儿糊涂,她可不能由着韵娘糊涂。
“谢大人、”孟老夫人唤了他一声。
谢轻舟立即起身道:“老夫人唤我临帆便好。”
“好、临帆。”孟老夫人拍了拍他坚实的臂膀,“你们的事儿我都已经清楚了。韵娘那儿我会去说她,成婚不是儿戏,不能由着她性子来。”
谢轻舟面不改色,从容地应道:“多谢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