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好似被撒入一滴纯黑的墨汁,将云彩和日光尽数染透,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争先恐后挤入鼻腔。
手里举着手机对此奇观拍摄的众人,被这气味呛得整张脸都缩在一起,赶忙抬手将鼻子捂住,却也无济于事,更有甚者被熏得直接呕吐起来。
顾不上互相交谈,众人赶忙缩回车里,将车灯打开,勉强将前路照亮,纷纷将油门踩到底逃离这恶臭之处。
“靠,哪个没素质的,趁着天黑在路边随地大小便啊?”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却不急着走,高举开着闪光灯的手机,对着路边照着,手腕上的金表在空中闪闪发亮。
他以为这气味是有人刻意为止,心中气不打一出来,非要将那人揪出来臭骂一顿不可。
男人嘴里骂骂咧咧,顺着路边草丛一直向前走着,在满脸堆积的横肉中勉强看到两点扑闪着的双眼,好像一张发面饼上沾了两粒黑芝麻。
他凝神在杂乱的草丛中仔细搜查着,料定如此没有素质的人定藏在这里,心里想着一定要把此人衣衫不整的画面拍下来,发到网上让网友都来唾弃。
男人大概走了三米远,鼻尖嗅到臭味越发浓郁,却迟迟不见人影,天空好似倒垂下来一番,浓稠的黑雾在他周身笼罩,即使打着闪光灯,竟看不清自己的脚底,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一种不详的预感使他头皮瞬间绷紧,男人火速回身朝自己车的方向奔去。
四周空气静得好像整个人被浸入海里,男人只觉耳边一阵浑沌,因肾上腺素飙升而格外有力的心跳声在胸腔内咚咚作响。
男人只跑几步就体力不支停了下来,手撑着膝盖接连喘了几口粗气,突觉耳后有一阵疾风刮过,他猛地回身看去,漆黑不见底的马路不见半点人影,之前在路边停靠的车辆已尽数跑净,整条及似乎就剩下他一个活人。
男人搓了搓有些发热的耳朵,没太在意地继续朝前走,手机高举着,闪光灯勉强将身前半米的范围照亮,他睁大双眼,全神贯注地看着脚下的路。
不知何时开始,男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中渐渐夹杂上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在弥漫的黑雾中由远至近快步朝他贴来。
脚步声十分嘈杂,忽现忽隐,听方位好似在男人四面八方绕着圈走,这人腿应该有些跛,脚步声一声轻一声重,行动却极为快捷,将二人的距离逐渐缩短。
“啪嗒。啪嗒。啪嗒……”
大雾弥漫,视力受限导致男人听觉十分敏感,他屏住呼吸,努力辨别脚步声的方位,却越听越不对劲,刚刚几声杂乱的脚步几乎是贴着耳边发出,这人分明就在自己眼前!
男人闭着眼睛“啊-啊啊”喊叫着伸出手在空中乱抓一气,半响,却什么也没抓着。
耳边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一股打心底而生的诡异感使男人精神瞬间紧绷,四周又恢复成死一般的寂静。好像开始下雨了,几滴冰凉的雨水落在男人颈后,伸手抹去,觉得触感格外湿黏。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他定住身子,几乎是跳着转向后方,因恐惧而有些变调的嗓子里蹦出一声色厉内荏的怒吼:“谁啊?!装神弄鬼吓唬人有意思吗?有本事你出来!我不打得你眼冒金星算你运气好!!”
余声回荡在幽深的街道上,并未得到任何答复,男人喘了几口粗气,闪光灯不经意间照到方才摸去雨水的手上,竟是一大片污黑的血迹,男人全身血液像凝固住一般,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兄弟,别、别开玩笑了,快出来,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更多的血迹从头顶不断滴落,男人瞳孔收缩,缓慢地仰起头,眼前的景象几乎让他跌落在地。
一个瘦小的女人倒垂在树枝上,干瘪凹陷的脸离自己只有半臂的距离,漆黑的双目不见丝毫眼白,猩红的嘴角朝上咧着,嘴中粘液兜不住般滑落,她的左肩血淋淋一片,森森白骨清晰可见,粘稠的黑血一下一下地滴在他脸上。
“鬼……鬼啊啊!!!!”
地缚灵垂死挣扎,爆出的黑雾使周棂辨不清方向,他掏出长棍呈戒备状态,嘴中大声呼喊着:“小楚?楚青寐你在哪呢?”
话音刚落,耳边立即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楚青寐几乎是撞在他身前,黑雾弥漫,他的眼睛却异常闪亮,好似天上寒星般闪着灼灼光芒。
“地缚灵呢?”周棂稳住他的身形,沉声问。
楚青寐道:“被她挣脱逃了。”
周棂眉头立刻紧皱起来:“她此刻身形消耗巨大,定饥饿万分,可别闯出什么祸来。”
“你可看见许茂?”周棂又问。
“没有。黑雾一起,我就先来找你了。”楚青寐摇头道。
周棂道:“恐怕也被他趁机逃了,先不管他,找到地缚灵要紧。”
二人紧贴着摸黑前行,浓密的雾气久居不散,视线严重受阻,周棂突觉手上一阵冰凉的触感,一只有力顺滑的手将他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