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了一瞬,黑色的符文组成一根细细的线就要钻进她眼睛。眼前的画面似乎放慢了,她冷静地抓住不可多得的时机,将红色妖力压成一块薄薄的布,在符文与眼珠接触的刹那将它们全部包裹。
成功了!
“咳咳——”
东羲止咽下喉咙的腥甜。
但符文仅仅在妖力中打了一个转,就穿过妖力回到东羲止的眼睛。岁禧诧异地“哇”了声,那些符文果然诡异地很,居然可以穿过她的妖力。但看东羲止的样子,还是受了伤吧。岁禧高兴了。
但东羲止刚才的异样其实是反噬,拨动时间的反噬,哪怕是在他创造的一方天地中。在二人的交战中,他比她更想速战速决,否则……
“咳,我的东西,我是必须拿回来的。”
他慢慢直起身子,他的眼睛在刹那变成一片纯黑,没有一丝光亮。以他为中心,黑暗蔓延。
岁禧瞳孔放大,东羲止他、他好像在“褪色”!
他虽然一身白衣,但在他身后变成一片黑色之后,他的头发似乎在一点点变浅,越来越接近灰色。而且,他的身后——好像有声音!
黑影在地板上蔓延,就像无声的潮水,向着岁禧的方向蔓延。东羲止现在应该无法动弹,所以只能操控黑影。
她不做他想,在身体表面覆盖一层透明的红膜,一步一步后退,警惕东羲止的变化。他现在应该还没有达到某种条件,必须在此刻拿下他!
权杖脱手而出,然后迅速放大,在东羲止的头顶猛然下坠!
就这样,砸死他!
权杖落到他的头顶,却被一片黑暗托住。
他眼中的黑色符文组成一根跟锁链,携带着无边黑暗,从四面八方朝她笼罩。在这样的的黑暗中,她无法迈开腿。
地上的黑影已经蔓延到她脚下,并且向上攀爬,缠绕她的双腿。就像一条蛇一样,对她进行绞杀。符文落下来,形成枷锁落在她的脖子上,她已经失去的主动权。
更糟糕的是,她感受到识海里的方域疆体,在被一股力量往外拉扯。
诡炁是她绝对不能失去的机会,那是冼灼复活的唯一机会,任何人都不可以夺走它!
符文与黑暗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她却在此刻孤注一掷——你那么想要,那你就去死吧。
两种妖力交织覆盖着权杖,她操纵着全身力气,控制权杖往下压,打破护在东羲止头顶的屏障。那黑暗好像在把她的力量吞了下去,权杖竖在东羲止的头顶,却死活下不去。
她咬破舌尖血,动用本源的力量。
“你以为你会如意吗?”她笑道,既然那么想要,不如收下她的礼物。
东羲止脸色灰白,他的头发已经变成灰色,肤色显现出一丝透明。明明此时他占上风,但他的状态比之岁禧糟糕多了。
我族啊,为了我,付出你们残余的价值——拿回我们的东西!
黑暗狂涌,岁禧的思想空白一片,在这样的黑暗中,她所能看见的,只有黑色。就连东羲止在她眼中也越变越小。
“咔嚓——”
黑暗中泄露出一丝光亮,那缕光温润夺目,轻柔地落在她身上,黑影如潮水退落,她看见了色彩。
那个青衣道人的身影,一如既往,温柔强大,为她挡下所有。
“就算有了本命剑,你还是要保护我的。”
“好。”
“小道士,无论你是谁,你都要喜欢我对我好。”
“好。”
“我想要去哪,你要陪着我,不能丢下我。”
“好。”
“你永远都不能不要我,不能让我不开心。”
“好。”
一如既往,他向来守约。
所有的黑暗朝着青衣道士涌去,他无言地接受了所有。岁禧终于看清了那些黑暗是什么,是一个个深受折磨、残破不堪的魂魄。
而那些标注在他们身上的罪恶与苦难,在润泽万物的慈悲中,都得到了归处。
黑暗被照亮,东羲止吐出一口鲜血,遗憾又憎恨地注视一切。与此同时,权杖轰然落下,穿透他的身躯!
“没关系,我还有机会……”
符文和他,都碎为尘烟。
在最后一缕黑暗消失的时候,那身青衣,也在慢慢变浅、消失。
和那一次一样。
岁禧朝他伸手,指尖穿过他虚无的衣摆。
不要。
他转身对她笑了笑,清隽柔和,“我想起来了,小石榴,好久不见。”
不要。
他的身体由下而上,渐渐透明。
不要。他吸收了那么多污秽,他会消失的。
“真遗憾呐,没能好好叙旧……”他落寞地伸出手,看见一点一点消失的手指。
她跑上去抱住他,却抱了一个空。“不要走,我还有话要对你说,这一次,你不能再糊弄我!”
他的眼眸盛了一湾春水,缱绻地拂在她的心梢,“我听见了,小石榴。”
“不要!!”
她伸手去抓,那漫天光点穿过她,消失在光里。
是不是每一次,他都会在她眼前死去,是不是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都是那个注定死去的人……
“为什么要救我,我本就不会死……”
“你让我伤心了,我讨厌你……”
她蹲在地上,胸口仿佛被一团气堵着,她死死抓着衣领,却无法喘上气。绵密的水流将她挤压,夺走她的温度。
窒息,窒息,窒息。
周围的一切,变成一片黑色的水底。定波鉴在水中散发莹润的光,她死死地盯着它,好像抓住最后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