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序只觉眼前有些发黑,也不知是烛火昏暗了还是她脑子嗡嗡得不清醒了。黑着黑着,那窗棂竟是上下左右晃荡起来,还黑一阵白一阵的。
额上传来一丝酥麻之感,萧无序扶额晃晃脑袋,紧一闭眼又悄然睁开,混沌的脑袋好歹是清醒了几分,而指间竟是一阵黏糊。
她又抬手在额前一触,温热的体温夹杂着微凉的冷汗,与此同时,后背也爬上了一阵凉意。
不知不觉间,她竟是冒了一身冷汗。
木窗上又有枯枝映出,黑压压地往里伸,仿若隐藏在暗夜中的鬼爪,借着夜幕和闪电,一下一下悄然逼近。
要不了多久,那无数鬼爪便能潜进屋中,用它们那森寒的指骨紧扼住她的咽喉。
想罢,萧无序只觉颈间森寒,重重打了个寒颤。
轰轰!!
就在这时,又一道炸雷趁虚劈下,咋咋呼呼却也声势浩大,仿佛是要把阻拦它的一切全部劈裂粉碎。
不多时,窗户上又是一暗,闪电再次潜藏了,而那炸雷仍是拖着调子,低沉一阵,又轰地炸响。
那声音飘飘忽忽,远在天边又似近在耳畔,炸得萧无序一股寒意直冲入顶,头皮也轰地炸开,麻意蔓延。
眼前又黑了一瞬,涌进耳畔的落雨声却更清晰了,密密麻麻似有千军万马之势,呼啸着直往木窗上撞,大有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几次三番下来,那孤薄的窗纸终是不堪重负,乱风破窗而入,外界的落雨声清晰真切呼啸而入,那潮湿森寒之气把屋内的暖意蚕食而尽。
轰轰隆隆!轰轰隆隆!!
屋中的烛火应声熄灭了,微弱的暖光也消散了,屋内“唰”地一黑,如此迅速又如此彻底,仿若一直如此。
烛芯中残存的那丝光亮也消失无踪了,视线彻底黑沉下来。明明身在屋内,萧无序却觉得被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
她仿佛孤身站在雨幕之下。
遍地泥泞无法前行一步,倾泻而下的暴雨冰凉刺骨也令人倍感清醒。连绵青山也只在电闪雷鸣间才漏出那黑糊糊的轮廓,从四周密不透风地挤压过来。
又盯着那空洞的窗棂望了一瞬,萧无序还是挪步去把它关上了。不过有了前例,那疾风暴雨似乎叫嚣得更起劲儿了,砰砰砰直往木窗上打,又磕又撞,不死不休。
黑沉的夜幕再次透下了寒光,窗户上又映出了森寒的黑影,萧无序呵呵一笑,倒退几步,抓起桌上的竹笠便朝头顶一扣,在下一道滚雷炸响之前,拔腿就跑。
轰轰!
不知是炸雷还是房门撞墙之声,萧无序可来不及多想,只是咬着牙关咚咚咚地闷头跑,借着房门中渗出的微光,一鼓作气奔至了最里端。
伍味子站在软榻一侧,正手持烛火去点那熄灭的灯芯,便听“啪”的一下,房门就这么被粗暴地推开了。
满室暖光入眼,再也不见那森寒的闪电,暖流也悄然淌遍全身,萧无序一口气还没舒下来,外面又有闷雷炸响,她哆嗦着把门一扣。
还没炸完的闷雷和落雨顿时小了不少,萧无序深吸一口气,刚缓和下来,便撞上了伍味子的视线。
窗前的灯芯已经被点燃了,暖光朦胧中,伍味子一手持蜡烛,一手搭在桌上,正抬眼注视着她。
虽然隔了层笠纱,但对面却是准确无误地望了过来。
不待伍味子开口问,萧无序便很自觉地解释道:“那个……要到那啥剑会了,我睡不着……对,没错,就是睡不着。”
伍味子把手中的蜡烛朝桌面一放,再次注视着她,眸光微转,却是没说话。
“正……正好啊!你这屋子灯点得这么亮,你现在也睡不着吧?”萧无序反客为主,三两步迈至桌前,抽出椅子坐下,“既如此,来来来,聊聊吧!”
伍味子不为所动,只是问道:“聊何事?”
好歹是见了个活人,这屋子光线又如此明亮,萧无序可舍不得离开了,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赶紧坐下,回道:“聊什么都行,坐坐坐!”
磨蹭一瞬,伍味子还是在她对面坐下了,他道:“落雁少主……似是有些慌乱。”
闻言,萧无序略微心虚地抬袖擦着额上的冷汗,回道:“是……是吗?这么明显吗?也没有吧?”
伍味子又道:“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萧无序动作一滞,视线顺着那笠纱往外挪,竟瞥见了一丝缝隙,又在那缝隙中窥见了伍味子的神情。
萧无序匆匆收手,笠纱重新归位,那被挤出的一丝缝隙也消失了,她抿抿唇,语气尽量如常道:“诶,还不都是那什么剑会害的,搞得我现在是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伍味子又问道:“真的没事吗?”
萧无序还能说什么,只得“嗯嗯”着应是,对面并未说什么,空气似有微微的凝滞。
而干坐着也颇不是滋味,萧无序便提起桌上的茶壶开始倒茶,又推了一杯到他面前,殷切道:“雇主大人呐,您快想想还有何事是还没有嘱咐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