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八年岁末,一个消息从定襄前线传来,举国皆惊。
先前只知石勒以刘琨为质,漫天要价,却想不到刘琨早已身首异处,天下人竟被这羯胡骗了。
至于刘隽千里奔袭救父,夜袭敌营、苦战大捷,归来时却身负残躯、手捧头颅,不论当事人如何哀痛欲绝,此事倒成了朝廷褒奖忠孝的佳话。
此时的刘隽并不关心袭爵封赏,他脑中翻腾不息的只有一个想法——杀。
除夕临漳,刘隽一身斩衰,率十万将士城下誓师,本就荒芜的旷野之上杀声震天,直入云霄。
随即,带来的庖厨便开始杀鸡宰羊,炙烤的香气顺着疯一路飘入城内。
石虎已被围困了三月有余,全军都在以吃人为生,如今闻了这味道,全都有些军心不稳。城门上的士卒更为受罪,还得看着城外不远处的晋军热火朝天地推杯换盏、大快朵颐。
刘隽并未和将士们一同饮宴,而是带着刘胤、刘耽一同在四具棺木旁守岁。
“敬道,你不必如我兄弟这般自苦,还是出去和将士们一同热闹热闹罢。”刘胤见刘耽也跟着茹素,不由得劝道。
刘耽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刘隽低声道:“敬道是自家弟兄,从前阿父在时就曾经想过联宗的,且让他尽一番心意罢。”
刘胤闻言,立即起身,“正好我那刚做了几套齐衰,不若匀给敬道两套。”
刘耽作揖,“若能尽子侄之礼,求之不得,谢过子安。”
“我已传书众兄弟,”刘隽轻声道,“可惜天各一方,阿述、阿启都不能亲自为二位兄长落葬了。”
“今夜还按照原计划攻城么?明公是否要将养几日?”刘耽见他面色青白,关切道。
刘隽摇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今夜时机恰到好处。若不杀几个羯奴,明日元正以何物祭我先祖?”
“唯!”
建兴八年除夜,晋十万大军攻破临漳城,石虎开暗门逃出,刘隽亲率万余骑兵追击四十里,终于鼓山重伤并生擒石虎,并传檄石勒,让他以幽、冀二州交换石虎,否则将其车裂祭旗。
正因如此,石勒焦头烂额,再无暇援助刘曜,刘曜败于麴允,含恨撤兵。
石勒斟酌之下,退兵三十里,遣使求和。
元月十五那日,朝廷的圣旨与石勒的使者几乎是同日抵达临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