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筠看了看周围,冷冰冰光秃秃的一片,笑着叹了一口气,道:“这人确实会担心自己的老巢被人毁了,但是如今咱们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这里如此寒冷,我们又无水无食,恐怕是撑不了多久的。”
纪彤道:“我们一行五人如果在同一时间全部失踪,必然会引起名捕司的注意。那么我等行走的路径便会被人细细盘查,这座庄子必然逃不过,那么这里的秘密被暴露就只是迟早的问题。”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声音一改平日里细声细气的虚弱样子,声量颇高,掷地有声,季筠和严睿都有些奇怪,这位小李兄弟何时中气这么足了。
纪彤不知道他俩在腹诽自己,只是看着二人问道:“如果你们是这庄子的主人,会怎么对待闯入者呢?”
严睿道:“杀了,或是等人自己冻死。”
纪彤忍不住唇角一翘,道:“虽然都是要杀了,但是冻死恐怕不是最好的法子。”
严睿眉毛微微挑起,问道:“这里是个冰窖,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守好出口即可,难道不是最好、最方便的法子。”
纪彤笑着道:“若是我们不知道这冰窖是做什么的,那确实是的。”
季筠领悟了些许,推测道:“你是说,他们在这里囤积了这么多脏器,自然也会想要我们的。但是……若是等我们冻死再动手来取,便不那么新鲜了?”他说着说着,愈发胆寒,表情也越是惊异。
纪彤颔首:“没错,所以他根本不会等那么久,而是会趁着我们没有断气之前就动手。”
虽说看到这些血淋淋的心肝脾肺肾之后,他们对这庄子主人的狠戾已经心里有数。但是季筠和严睿还是没有想到这些恐怕都是人在活生生的时候被剖取出来的,这实在是太过残忍和骇人听闻了。
季筠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纪彤道:“保存体力,保持体温。只要我们撑的越久,便越有可能被名捕司的人找到。”
为了让热气散得慢一些,他们三人便背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但是等了许久后,那个主人却没有如纪彤推测的出现,这里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死寂的坟墓。
季筠的牙齿不住地上下打颤,说话也忍不住打磕巴:“好,好像,越来越,越冷了,要不,我们找点事情做,聊,聊会天?”
纪彤道:“好啊,聊什么?”
季筠想了想,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们真的,真出不去了,你们有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
其实现在说这种话题是不太吉利的,季筠自己也知道,许多话本子里每逢生离死别,若是主人公说出了这种话,多半都是回不来的。但是人之将死,就是会有许多牵挂放不下,这点还真是没有虚构。
可这种平日里深深藏在人心里的东西,要真的拿出来讨论,也并不容易。
第一个开口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我出门前跟我爹大吵了一架,说的最后一句话,很不留情面。”
严睿说完这句后,便不再出声,仿佛这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纪彤侧过脸,想看看他的表情,却见他只是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剑,便问:“那……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情愿没有这样一个父亲。”
二人沉默了片刻,不由自主一同叹息了一声。人在吵架的时候,最容易言不由衷,但是听的人却很容易当成真心话。
季筠道:“我也有点后悔,不过是怪我那时候没机会说狠话。”
纪彤、严睿:?
“有人欠了我的债,找不到这人,我是死不瞑目的。”季筠的声音里满是遗憾,神情也有些凶,似乎非要将那欠债人怎样才能心安。
纪彤和严睿这次却一同沉默了,只不过是无语的。也不知道季筠是想要活跃下气氛,还是真的这么想。若真是如此挂念那债务,恐怕是极为贵重的东西,或是一笔天价之财。
严睿看向纪彤,道:“你呢?”
季筠却接过了话头,道:“李兄比咱们运气好多了,他是有一位十分貌美的青梅竹马的,可是死心塌地呢,我说将我的妹妹许配给他也不行。此时恐怕最牵挂的就是那位了吧。”
纪彤呵呵一笑,只能打了个哈哈过去,又说起了新的话题。
……
不知说了多久,一切有趣的、无聊的、轻松的、沉重的话题终于是说得差不多了,几人聊天的间隙也越来越长,安静的时间占了大半。
李丹个子最小,身体最弱,最先撑不住了,居然慢慢滑了下去晕倒在地。其他二人吓了一跳,赶紧将人扶起来,摇晃了许久,严睿又给他输了些真气,他才幽幽转醒。
但是这也撑不了太久,渐渐的,季筠也撑不住了,面色开始发紫,不知不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