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溪默然不语,纪彤便替他说:“李兰溪为了救我,被歹人所害,如今失去了记忆,体内还有阴阳之力正在角力,情况十分危急。”
莫惊春驱动轮椅,来到李兰溪身旁,想要握住他的手,李兰溪立刻便要将手抽出去,纪彤却上前按住了他的手臂,他看了一眼纪彤,见到她眼中的恳求之色,微微一愣,只得偏过头去,不再挣扎。
片刻后,莫惊春放下手,道:“果然是脉象杂乱,阴阳相争。”而后他脸上又露出了愧疚之色,“这恐怕跟星芸曾经给你体内加的一道禁制锁脱不开干系,至于失忆之症,或许可以去看看她留下的落花洞术的典籍,说不定会有所帮助。”
说完莫惊春便滑动轮椅,带着纪彤和李兰溪往宅内深处走去。
“星芸死后,我便将她从前的东西都放在这里,权当是她的衣冠冢了。”
莫惊春从衣箱里取出一本秘籍递给二人,纪彤和李兰溪打开一看,却见上面并非是熟悉的汉字,而是一些弯弯曲曲的蝌蚪文,根本看不明白写了些什么。
莫惊春也是第一次看这本书的内容,他虽然和傅星芸夫妻多年,但是对这秘术并不感兴趣,如今见到里头的奇怪文字,便猜测道:“落花洞术是一门极为高深的秘术,且只传本门女子,想来这是为了保密,因此才会用这些南疆秘文书写。”
本以为找到了莫惊春和傅星芸便能让李兰溪恢复记忆,却没想到傅星芸已死,而留下的秘籍,也是本天书。可是按照李兰溪的身体状况,留给他们的时间却不多了。
莫惊春看到他们二人的表情,心里也推断出了七八分,他沉吟了片刻,却道:“这失忆之事,我虽然无法解开,但是远儿,”他刚讲到这里,便想到如今这孩子已经改了名字,因此便也换了称呼,“但是兰溪他体内这内力抗衡之事,我还是有些办法的。等解了这燃眉之急,你们再去寻找那落花洞术的解法,也会从容很多。”
纪彤听了这话,心下大石顿时落下了一半,连忙道:“多谢前辈。”
莫惊春摆摆手:“兰溪和我本就有父子之谊,这是应当的。不过,我有一事相求。”
李兰溪闻言,却立刻道:“你要救便救,不救便不救,若是要让我再扮你的儿子,却是想都不要再想!”
莫惊春叹息一声:“你误会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去星芸的墓前祭拜一下,让她看看你如今长成的模样。”
李兰溪却仍是一副冷冷的模样:“我不会去的。”
眼见李兰溪态度坚决,莫惊春也不好再说,又怕将气氛闹得更僵,于是他便道:“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既然你们来了,不如先在这里住下,我也可以先准备着给他疗伤,至于拜祭一事,我们以后再说。”
纪彤使尽浑身解数,好说歹说才勉强劝住了李兰溪先不要离开,但是也只是劝了他在这里住一个晚上,他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若是明天纪彤还是不愿意走,他就会自己先行离开。
纪彤深知他心里的结打得太死,若是要解铃,还需找到那个当年的那个系铃人。
叩、叩、叩。
莫惊春独自居住在这寂静的地下城已久,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敲门声,此时甚至不太习惯,还反应了一会,才道:“进来。”
纪彤看着他面前散落的傀儡零件和工具,心知他大约是为了纪念妻子,才以此聊以慰藉,心下慨然,接着道:“前辈,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
“我年纪大了,本来睡的就晚,不打紧的。”莫惊春微微一笑,却并不在意,伸手请纪彤坐下,道,“你是为了兰溪而来?”
“前辈慧眼,我确实是为他的事情而来。”纪彤点点头,“不瞒您说,我们在上面曾经找黄泉圣手为他尝试解过这落洞术,但是就在即将成功的时候,他陷入了梦魇,对小时候的记忆恢复极为抵触,当时因此不得不中断诊疗,而他醒来后也性情大变。”纪彤简单将二人一路走来的事情和盘托出,诚恳道,“所以我想来问问您,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既然愿意收养他,这里的记忆又为何会让他如此恐惧呢,甚至成了心中的梦魇?”
莫惊春叹了口气,眉宇间露出深深的沟壑:“此事说来话长,这还要从我与星芸来这这离水镇说起……”
“那时候,我为了星芸从逍遥剑派叛逃,我们二人被江湖正道追杀,不得已之下便想出了一个金蝉脱壳之法。”
“那落花洞派,除了可以摄人心神之外,还擅制傀儡。因此星芸便做了两个跟我们一模一样的傀儡,装作不敌众人围捕追杀,跳崖自尽,以此假死托生。而真正的我们,便来到了这边陲小城,隐姓埋名,准备安心过日子。”
“可惜世事难料。我们一开始以为远离了各自的家族和门派纷争之后,就能过自己的安生日子。但是我二人从小生长于正邪两派,心思意念、处事方式早已全然不同,即使相爱,也很难改变本能的想法。”
“或许,这便是一切错位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