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过了一会,一个问题同时浮上了诸人心头——
那这具尸体是谁?
是谁换上了嫁衣,死在了雅君的婚床上,而真正的雅君又去了哪里?
约午正,衙门来了人。
因孙父是已退休的郡守,当地县官颇为上心,故而亲自来了。
为了节省时间,纪彤便将自己发现的线索逐一道来:“死者应是死于昨夜戌时到亥时之间,首先发现死者的是新郎谢远,而后便是丫鬟春杏。死者的死因是流血过多,伤口源自脖颈处的两处孔洞。”
谁料县令听完,却满脸不在意:“你是何人?居然敢私自进入命案现场,如果破坏了证据怎么办?”
纪彤心下无奈,不穿官服,果然还是不方便啊。她只得从怀中掏出名捕司的腰牌,这县令一见黑金腰牌,面色一变,而后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来是名捕司的贵人驾临,下官一切都听您的。”
纪彤很少摆官威,此时不甚熟练道:“先请仵作复核尸体吧。”
仵作完成验尸后,擦去了这新娘妆容,恢复了尸体的本来面目。
却是失踪的孙雅容。
这堂姐妹两人五官其实细看并不相似,至多眉眼间有几分相像,但是因为新娘妆画的厚重,很有假面感。而孙雅容和孙雅君身材相近,且当时看到身着霞披的尸体众人惊骇,便都以为死的是新娘孙雅君。
孙老爷和孙夫人本来很庆幸死去的不是自己的女儿,但是此时却又陷入了另一种悲伤,不知道该如何跟兄长交代,人家女儿本来是来参加婚礼,却因此死于非命。
这时候,下人领着一个年轻男子进门来。
孙母一见那男子面容,便悲从中来,哭着拉住他:“玉安啊,我们真是对不起你,雅容她,她……”
这青年一脸莫名:“雅容?雅容怎么了?”
孙母已是泣不成声,孙父只得接过话头:“雅容,她被人害了。”
纪彤去安慰孙母,这才知道这男子名叫蒋玉安,正是孙雅容的夫婿。因为孙父的兄长已经年迈,不以长途劳累,便让两个小辈替他送上礼物和祝福。这夫妇二人本来准备一起来参加雅君的婚礼,但是途中蒋玉安接到一件紧急公务,不得不先转到去一个乡镇,因此便要妻子先来参加婚宴,没想到等晚上他来的时候,自己的妻子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蒋玉安自从听到孙雅容的死讯,便面如死灰,默默流泪,看着颇为伤心。孙母对纪彤说,他和孙雅容感情甚笃,才成婚三年,因此此时难免格外伤心。
而这蒋玉安也确实人如其名,端的是檀朗玉貌,貌比潘安,因此他默然流泪的模样,便更让人动容,孙家众人被他的情绪感染,一时间屋子里只有哭声。
纪彤虽然心性冷静,但是如今好友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好友的亲属又惨遭横祸,心绪一时也有些烦乱。
李兰溪这时候却走到了她身边,轻声道:“这位堂姑爷似乎很怕血啊。”
纪彤这才注意到,蒋玉安虽然看起来颇为伤怀,但是他除了刚进来的时候,去看了一眼尸体,便一直站的远远的。这到底是因为害怕血液,还是因为别的?如果真爱这个人,难道不想再看她最后一面?还是尸体面容太可怕,让他不敢上前?
县衙的人核查了房间内的物品,发现雅容衣服和随身物品都在新房的柜子里,想来凶手就是在这里将她弄晕后换上了嫁衣,再杀死了她。
如此一来,凶手能够行凶的时间,便只剩下雅君化完妆后到换嫁衣的时间,还有就是拜堂后的那段时间了。
那可能目击到凶手的人,除了春杏便是绫娘了。
县衙的人去传唤了绫娘。
周老板陪着绫娘一起来了。
周老板道:“绫娘是个哑巴,又不识字,乡下姑娘没见过世面,我怕这里的景象吓到她,便陪着她一起来了。”
纪彤发现周老板对绫娘有种强烈的保护欲,似乎生怕吓到她,便安慰道:“这只是例行询问,不会吓到她的。”
她转头看着绫娘,温和道:“绫娘你昨天是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
绫娘举着双手比划,纪彤有些看不明白,周掌柜见状便帮着翻译。
绫娘的说法跟春杏的一致,画完新娘妆后绫娘就离开了,她当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如此一来,这案件又陷入了死胡同。凶手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如果说雅君和人结怨已经很难想象,雅容则是今日刚来这里,凶手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杀害她呢?还有那嫁衣诅咒,究竟有什么玄机?纪彤只觉得眼前的线团越滚越大,她却始终抓不住那根线头。还有雅君,虽然死者不是她,那她在哪里呢,现在是否还安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