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曲合绝对是疯了!”
荡平魔修后,步柏连等人带着无尽藏的这行人回到苍术州止青城,钟离家迎回了自家小少爷。即使眼下的情况愁得人直跳脚,也不由得因家人团聚而欢天喜地。见众人受了伤,赶忙请了医师,又将人都接进府中上下安置妥当。
步柏连从佑离岸等人口中问明白之后,气得原地直打转:
“他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八百年不下山难道连卷宗都看不懂了?危险就是危险,难道我还有闲心写话本故事来吓唬他?”
佑离岸黏在步柏连身边,声音都发软:“曲师尊让我们来帮忙。”
步柏连回头怒怒地瞪佑离岸,看着自家弟子无辜的眼神,气闷地在心里怒骂道:“好赖不分的小傻货,他让你们来送死!”
“罢了。”
步柏连掐了掐眉心:“今日就走,我让人送你们过去。”
廖枕持小心地抬眼瞅了这边一眼,轻咳一声,不经意地说道:“可是曲师尊说了,我们这次必须和掌门一块回去。”
柳如烟疯狂点头:“是呀是呀,他们这是出山试炼,要是没有完成就完蛋了!曲合那个变态还不一定要怎么折磨他们呢!”
出山试炼是每个无尽藏弟子都期待的东西。只要通过了试炼,就可以下山投身红尘,快哉江湖好不爽快!这不比每日早起练功快活多了。
但同样的,要是没有通过试炼,那么就会是更加惨无人道的刻苦修炼。
当曲合说出这个试炼时,对于这群崽子们来说,此次出关试炼就自动代换成了:坚持到找到掌门。
如今来都来了,都走到这一步了,而且也已经找到掌门,岂不等于成功近在眼前?在掌门身边,总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步柏连皱了皱眉说道:“这么说来,只要我和你们一起回去就可以了?”
东饮吾闻言立刻说道:“这一来一回就算不出任何意外起码六日,现在这个情况,你走不开。”
佑离岸站在步柏连的半步之后,默默低头注视着步柏连的背影。
不过半年不见,他身形又薄了。
便是在修仙途也很少有人从这个角度看望舒仙尊,自然没人能发现,原来从上面看过去时,想象中顶天立地的肩膀是如此薄削。
佑离岸想,明明走时还能借着华服的势,如今只觉得珠光宝气,快把人淹没了。
柳如烟问道:“师伯,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连你都如此难办。”
柳如烟这几年在江湖上很是闯出了一些名号。她为人飒爽,虽然少年桀骜,但是处事面面俱到,平日里行侠仗义,庇护弱小,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个无尽藏出来的小长离仙尊。柳如烟又是凌舟仙尊嫡系带下来的,世人心中都暗自揣摩,她怕就是无尽藏下一任掌门。
此时她不自觉地站在了长辈的那边,要同他们一起挑梁。若是门外修养的弟子看到此时的柳如烟必然要大吃一惊。他们的大师姐全然不是平日里同他们一起嘻嘻哈哈的样子。虽然尚且稚气,但是已有气势。
东饮吾叹了口气:“我们下山来处理的魔修滋事,原先只是一起起魔修作乱,处理起来并不困难。直到苍术州这边才出现了问题,松纪城这边数名修士被圈杀,追到了最后,居然是妖兽在作乱。”
廖枕持诧异道:“妖族和灵兽?”
五年前慕琢城的动乱也是妖族和灵兽!
东饮吾点头:“此事兹事体大。灵兽与修仙途有百年契约,两相和好。出了这种事恐有隐情,我们不能不问清楚就刀兵相见。”
廖枕持说道:“这其中必然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师尊,你们如今问到什么了吗?”
东饮吾轻轻摇头:“他们来势凶猛,有的妖族怕是有千年修为。如今柏连在这里,他们不敢动作。可是无论我们用什么样的条件,他们都不愿意见面,只躲在暗处,即便抓住了几个,也是怎么也盘问不出来话。”
几言之间,步柏连已经在脑子里过完了所有的办法,只好接受了眼下无可奈何的局面,妥协道:“罢了。东饮吾你别和孩子们说太多。你们这几日先在这里住下,如无必要,不要离开钟离家半步。我传信回无尽藏命他们派人来接你们。”
说罢,他也不再停留,转身急着要走:“这里局势混乱,你们不要乱跑。”
佑离岸紧随着他的身影动身。
他满腔依恋腻歪根本分不开半寸。何况他心底压着一块大石头,必然是要寻到机会如实同师尊交代的。
步柏连停住脚步,拦住了佑离岸:“说了,不要乱跑。你不要跟着我,老实在这里呆着。”
佑离岸眨了眨眼,完全没料到会被如此对待,一旁廖柳二人原先还想抗议两句,见佑离岸都遭遇了如此重话,也将话吞进了肚子里。
佑离岸茫然地张嘴:“可是师尊……”
可是他的话还没落地,却见步柏连身形一僵,一头栽了下去。
再睁开眼时,步柏连眼前一片混沌。迷迷蒙蒙间步柏连感觉到一个人坐在自己旁边,伏下身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待会好好说话,哄着惯着就和你以前一样的歪劲,记着没?你家弟子真快炸了。”
“谁哄着惯着了,我那是为师有道!”步柏连想骂回去,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混沌间,神识又被扯下,陷入无尽压抑的黑雾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步柏连慢慢感受到周围的天地明亮起来。他眨了眨眼,依旧什么也看不见。步柏连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心理一惊。撑着坐起身,手摸上脸,先被自己的手冰得吓了一跳,指尖在眼睛处探摸到一片锦布。
“搞什么。”步柏连正要将锦布扯下,门屋打开,他偏头“望”过去,一阵酒气闹哄哄地袭来。
来人:“别动。”
步柏连皱了皱鼻子:“东饮吾你在这个关头喝那么多酒?”
东饮吾走过来,拿下步柏连的手:“师尊嘱咐过,你的眼睛暂时不能受到更多刺激,这段时间就忍耐一下。”
说着他的语气中有种无奈的笑意:“其实并没有差到那个程度,我想养养就能回来。你不要好像无可挽回了一样糟蹋它们。”
步柏连心里一咯噔,他平静地问道:“我的眼睛怎么了?师尊也来了?”
步柏连动了动身体。身体的疼痛比之前更甚,最重要的是,他感受不到体内的灵气了。
四下一片寂静,东饮吾静静地坐在他的床畔,没有回答他。
过了许久,步柏连满头大汗地准备说点什么,东饮吾的声音响起。
“我决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