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慢慢沉寂下去,慢慢地天际斩开一丝晓色。少年们心大的豁口,荒郊野外睡得也和家里一样自在。
鞋底从沾着露水的野草上碾过,无声无息地靠近这群懵懂无知的仙门子弟。
寒月尚明,枯枝在风中发出裂帛般的声响。
"结阵!"柳如烟厉声喝道。
箭矢已然离弦。她修长的手指在弓弦上拉出残影,三支裹着青芒的箭矢呈三角旋转着射向魔修头领,却在触及对方黑袍的瞬间被吞噬。
诡倾火化身成狐狸盘在廖枕持腰腹间,狐目如瞳瞳鬼火,一眼不错地注视着周围。廖枕持的重剑在地上犁出三尺沟壑,剑身上,柳如烟贴上的符文亮如日芒。
三个魔修从不同角度扑来,他怒吼着旋身挥剑,罡风掀起地皮,逼得魔修们踉跄后退。但左侧那个戴鬼面的魔修突然甩出锁链,铁钩深深刺入他肩胛。
"给老子滚开!"廖枕持双目赤红,一手按住腰间的蠢蠢欲动的诡倾火,竟徒手扯断铁链,鲜血顺着指缝滴落。重剑横扫带起风雷之声,劈碎了面前的魔修。他喘着粗气看向被围攻的佑离岸,虎目几乎瞪裂:"师兄!快出剑啊!"
却见佑离岸青衫翻飞,始终以剑鞘格挡攻势。八名魔修结成刀阵将他围在核心,弯刀织成血色罗网。他侧身避开劈向咽喉的刀锋,剑鞘轻点地面,整个人如白鹤冲天而起。晓光下可见他左手掐诀,九道灵气化剑自鞘中迸发,化为剑形,将下方魔修尽数逼退。
"救命!"一个灰衣弟子突然从树后冲出,正是钟离青。
他手中的长剑七荤八素地挥舞着,堪堪架住偷袭他的毒爪,却被震得虎口崩裂。魔修狞笑着改抓为拍,眼看就要击碎他天灵——
剑鞘破空声如龙吟。
佑离岸凌空折返,剑鞘精准点中魔修腕骨。骨裂声响起的同时,他拽住钟离青的后领,提着他急退三步,剑鞘在身前划出半圆。七道刀光撞在无形气墙上,火星四溅。
钟离青大喊道:“师兄!师兄快杀了他们!”
"跟着我。"他声音冷冽,剑鞘插入地面。沧海剑法出,方圆三丈内剑气纵横,地面裂开蛛网状纹路。三名魔修猝不及防,双脚被剑气贯穿,惨叫着跌坐在地。
然而佑离岸并未乘胜追击直接将他们杀死,反而收敛起剑。
大箭如雨射下,当场将他们射杀在原地。柳如烟怒道:“离岸,你神游什么呢!”
魔修头领见状怒极反笑:"好!你这小子看不起人啊!"
他黑袍鼓荡,双手结出邪印。地面突然涌出黑色藤蔓,每条藤蔓顶端都生着獠牙密布的花苞,齐齐向佑离岸扑去。魔修的吞噬能力附加在藤蔓上,所到之处皆是死气。
柳如烟的箭如雨钉在藤蔓上,竟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他们抵抗不了的,你们找到机会就带他们先走,这里全部交给我!"佑离岸说道,暗许仍未出鞘,剑鞘横扫逼退缠上来的藤蔓。他左手二指并拢按在剑格,鞘中长剑发出嗡鸣。
廖枕持浑身浴血冲杀过来,重剑劈开困住佑离岸的藤蔓囚笼,却很快被后面的魔修打断。
钟离青突然闷哼一声,右腿被藤蔓尖刺划破,伤口瞬间泛黑。
"啊!毒!有毒!!!“”他踉跄着要倒,被佑离岸用剑鞘托住后背。他跪倒在地,一把抱住了佑离岸的小腿:“师兄!师兄救我啊!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家就在这里了啊师兄!”
五名魔修趁机合围,封死所有退路。
剑鞘泛起霜色。
佑离岸旋身带起凛冽剑气,青衫被劲风鼓成满月。
剑鞘打出,每次轻触必中关节要穴。最先扑来的魔修手腕巨震,弯刀脱手飞向同伴面门;左侧那人膝窝被点,跪地时正迎上剑鞘横扫的下颌,后方偷袭者被鞘尾撞中膻中穴,喷血倒飞三丈。
但更多的藤蔓从地底钻出,毒刺擦过佑离岸左臂,划开寸许血口。他恍若未觉,剑鞘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银色弧线,将钟离青身后冒头的魔修钉在树上。左手接住回旋的剑鞘时,反手拍碎另一人的肩胛骨。
"大枕头!右边!"小狐狸突然跃起,用尾巴扫开飞向廖枕持的毒镖。她火红的毛发沾满血污,结成一缕一缕的。
廖枕持意识到了什么,惊慌地喝道:“不要!我求你!我应付得来!我发誓我不会受伤!”
魔修头领黑袍翻飞,链锤砸向佑离岸天灵盖,短戟直取廖枕持心口,弯刀则削向小狐狸脖颈。
只见弯刀短戟碰撞在廖枕持身上,发出极其尖锐的擦响,迸发出四溅的火星弹开。
“都给老娘滚开!!!”
狐影仰天长啸,红光消退时,只见廖枕持身上艳骨森森,他身上居然出现一副包裹着躯干四肢的盔甲!
剑鸣声穿云裂石。
佑离岸终于拔剑三寸,暗许寒光乍现。剑气凝结,将链锤冻在半空。他旋身用剑鞘架住弯刀。四下杀伐,没有人注意到他左掌拍出的灵气竟隐隐可见黑色。
"你居然……"魔修瞳孔收缩,话未说完就被佑离岸一剑毙命。
“师兄,挡不住了!”
一个修士勉强将已经负伤的同门拉到自己身后,她握紧手中的剑竖在身前,自己已然满脸血污,肮脏的血顺着衣摆低落,和身后人的血混杂一起。
佑离岸错身躲开一爪,闻言喊道:“别怕!”
剑鞘脱手如流星。佑离岸以剑为笔划出十二道金符抛掷空中。混战中的柳如烟凌空而起,踩着行至眼前的剑鞘凌空飞起,连射数道箭矢将金符牢牢钉下。
地成阵,将众人保护其中。
下一秒,狰狞的藤蔓在柳如烟身后冒出,狠狠劈中柳如烟将人拍下。
佑离岸人随剑走,竟以指代剑划出七星轨迹。七道剑气贯穿藤蔓主根,腐臭汁液溅满衣襟。他凌空接住飞回的剑鞘,转身时却被魔修头领的钩锁穿透左肩。
重剑撞碎一个魔修,廖枕持大喊道:“佑离岸!”
"抓到你了。"魔修头领狞笑着收紧锁链,"让老夫看看你这……"
话音戛然而止。
佑离岸左手握住肩头锁链,流光一般的灵气顺着手臂纹路蔓延。剑鞘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九道龙形剑气破土而出,将方圆十丈内的魔修尽数掀飞。他趁机扯断钩锁,一掌将廖枕持甩过来的重剑推回。重剑旋飞,收缴着张牙舞爪攀附而来的魔修脑袋。
魔修头领几番功败垂成,如今手下又折损大半,已然不耐,他从怀中一掏,祭出血幡。滔天魔气中伸出无数鬼手,竟然将重若千斤的重剑凭空定住,无数鬼手握住抓住了廖枕持的重剑,高高举起——
佑离岸将涌上候见的血气咽下,终于将暗许完全出鞘,剑光照亮他眼底涌动的暗流。正要挥剑时,夜空突然传来清越鹤唳。
"!"
古琴声铮铮,双刃裁云剑笼罩天地,锐利的寒光如银河崩颓。魔修们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飞灰,鬼手消散,血幡在金色火焰中寸寸崩裂。
佑离岸收剑入鞘,见寒光如潮水般退去,他再也忍不住,踉跄半步就要跪倒,鲜血从嘴角流下。
步柏连一把抱住要倒下的佑离岸,心中惊怒交加。
“……师尊。”
朝阳已经探出头,天上正是日月当空。厚重的血色青衫下,佑离岸绽开的血肉正在蠕动愈合。
长袖笼住赤练琴,琴声不断,帮助这些少年调节内息。
步柏连看着满地狼藉又惊又怒:“你们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