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紧随其后要吵嚷。
潇君赶在她之前开口,“方才杜娘子言辞凿凿,对柳叶俨然一副慈母模样,约莫并不是装得吧?”
虽看不清面容,闻声便知她问此话时脸上定时笑容舒展的。
杜氏言语一呛,呆愣住了。
潇君往前撑了撑身子,又是一笑,“袁家老爷气愤难当实属正常,我等也能体会。只是依大齐律,强抢民女之罪需判绞刑。”
说至此处,潇君更是啧啧叹,“嘶,这罪罚实在痛苦。”
袁天宝顿时急了:“我真给了十两银子,这妇人谎话连篇!”
“典卖良家女,买卖同罪,那可是剐刑。”
袁天宝一下瘫倒在地,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和杜氏争论有没有收银子,是多么地可笑。她早就挖了坑等着自己跳,当时若拒不承认自己做过,她没有任何佐证定他的罪。
可他却明晃晃地承认了。
他懊悔不已,却为时已晚,一面是绞刑,一面是剐刑,如今知县也被眼前女子拿捏地毫无余地。
世间能救他的......
“爹,爹,救救儿子呀!我不想死,爹......”袁天宝哭的荡气回肠,拽着自己父亲的衣裳如拽着一根救命稻草,混说体面,已是卑微到尘埃里。
袁不邪终于忍耐不住,反手落下一巴掌,直将袁天宝掀翻在地。
“给老子闭嘴,丢人现眼的现世报。”
骂罢却朝潇君一个小辈施礼,硬是从一脸疲态中挤出几分笑,“姑娘,若我儿签下字据,你又待如何?”
潇君笑道:“那不是我待如何,要看苦主如何。”
“不过!”
她紧接着道:“圣人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袁公子签下字据,即是知错能改,此乃大善,相信杜娘子与柳叶也会原谅袁公子犯下的过错,免除死罪也不是不能够......二位认为呢?”
这几乎是无需考虑之事。
袁天宝立即道:“我签,我签,我保证此生柳叶不会出一丁点的事,不若我不得好死。”
说完生怕潇君反悔,夺过一旁正在记录的师爷手中的笔,龙飞凤舞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跪呈给潇君,“请姑娘掌眼,如此可行否?”
潇君没接,他便呈给柳叶。
“柳姑娘。”
时至此刻,柳叶也明白了潇君真正的用意,赶狗入穷巷,只怕他们最后会奋起反咬,没了潇君庇佑,她自己又能怎么与袁家相斗呢?
退一步来说,柳叶并未受到什么无法挽回的伤害,她仍是清白女子。
袁不邪就袁天宝这一个孩子,不必非得逼得他家绝后。
一顿鞭伤换一世安宁,这笔生意算值当的。
她接过字据,一字一句地细细的看着。
袁天宝因畏惧死刑,将条例都列的诚意满满,除往后护她周全以外,还承诺每年向她家送节礼和年礼,若家中有人生病的药钱袁家也一并包了。
潇君问道:“柳叶,你可满意?”
柳叶点点头,将文书又递给了潇君。
“此文书烦请县衙师爷再誊抄一边,一式双份,再请知县大人做公证背书,于众人面前签订,受《大齐律》认证,永做不得假!”
知县抹着汗,心道总算要结束了。
他深松了口气,“那是自然,姑娘说的是!”
潇君理了理衣裙,起身望向杜氏,道:“杜娘子的字据呢?还立不立了?”
杜氏如今也有些心里发怵,忙舔着脸道:“我就不用了吧,叶儿是我闺女,我焉有不待她好的道理。”
闻言潇君哼笑了声,“那娘子可要记得今日说过的话。”
“记得的记得的。”
事情到此终是迈入尾声,潇君看着柳叶和袁天宝各自在字据上签了字,又确认毛一哲盖下自己的私印,请人将字据上的名目当场诵了一遍,昭告全固安。
此时吟霜也带着笑意与宋家马夫从外走进来。
马夫在潇君面前拱手施礼,“姑娘,马已经喂好,咱们该启程回府了。”
“是你!”
潇君还未说话,一旁的杜氏却指着马夫厉声骂道:“好啊!你们二人竟是一伙的!原来是你,是你来我家诓我不承认收了袁家十两银子的事,你到底是何居心啊?你这小贱人,竟敢摆老娘一道,你站住……”
本该尘埃落定,没成想杜氏这妇人又愚蠢的跳出来承认收过十两银子。
毛一哲吓得从圆椅上窜起来,“来人,速将此人收押入狱,本县要好好审审这个卖女的歹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