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众人复杂的心境中悄然而逝,转眼到了夏至,也就是翰林众学士校考之日。无论反对还是支持,这近两月来的风雨都将在此止息,抑或者引动又一场狂风暴雨。
仲夏时的清晨也是有些热的,热气无处不在,它大摇大摆地和阳光一起漫步,从门口跑到梳妆镜前,给焦虑不已的侍女额上又添了一颗汗珠。
“这根发钗也太花哨了,小姐今天可是去做大事的!”
“你挑的那簪子太素了,让人看见肯定觉得小姐不重视皇上的旨意。”
两个侍女一边争论,一边打扮叶晚萧。
立志要让所有人觉得叶三小姐是个端方大气,美丽动人,冰清玉洁,钟灵毓秀,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奇女子,争取第一面就在气势上压倒敌人。
汤氏也早早地起了床,其实准确点说她是一夜未眠,所以面色很不好看。
她这身子是叶流云那时坏的,月子时又未得到好的照顾,身体底子耗没了,纵使太医妙手回春也根治不得。
叶流云挽着她的手臂劝说:“母亲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姐姐这有我看着。”
汤氏摇头,捂着心口说:“我不看着晚萧心里就不踏实,你莫管我了。”
叶流云无奈说:“好吧。”
其实他昨晚也没怎么睡,实在是放心不下。
他们说话的工夫,侍女已经为叶晚萧插上了最后一支金步摇。她起身,环佩叮当,清脆悦耳,似天上仙乐。金钗宝石熠熠生辉,却又不显得过于夺目。
叶晚萧回身朝着母亲弟弟嫣然一笑,说:“我去了。”
她笑得自信张扬,如灼灼盛开的花。汤氏和叶流云被她的情绪所安抚,悬起的心落回实处。
离开前,叶晚萧硬是让嬷嬷扶汤氏回去休息了。
马车已经候在叶府门前,除了叶流云和几个贴身丫鬟,无人相送。自圣旨下来那天,他们间那层和睦的窗户纸就已经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不过叶晚萧满不在意,像这种只能给自己添恶心的亲缘,有什么在乎的必要。如果不是他们坚持不懈地自寻死路,叶晚萧根本懒得搭理他们。
“流云,别人都说我像母亲,温良恭顺,”站在马车前,叶晚萧回望着整个叶府,她幽幽道,“但其实我最像的人,是父亲。”
叶流云感到惊诧,可不待他追问,叶晚萧就已经上了马车。
“走罢。”叶晚萧平静的声音穿过车帘。
车夫扬鞭,车轮滚动径直朝皇宫而去。
马车在视野中变作一个小点,然后消失在尽头,叶流云怔怔地看着叶晚萧离开的方向,许久才明白过来。
汤氏是一个温柔的人,她重感情,重孝道,可叶晚萧不是。在这方面,不知是先天还是后天,她更多地像叶正德,这个冷酷虚伪的父亲。
所以她只要得势就不会放过叶家任何一个人,哪怕大逆不道,有悖天伦。
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她志在必得。
太阳逐渐升高,宫墙的影子也被从地上收起。
马车到宫门前,好巧不巧,与另一辆马车同时停下。
对面马车上挂的是越王府的牌子。
叶晚萧携侍女下车,端正地行了一礼,口中恭敬:“臣女见过越王爷。”
越王也被下人搀下了马车,他面色青白,看来回望宁城养病效果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