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越位是什么?”
一般这种时候,雅克就坐在凳子上,默默地喝着酒不说话,如果有人探头向他询问:“越位是什么?”他会微笑着摇摇头:
“我不怎么看足球,足球的规则太复杂了。”
这是少部分时间,雅克有的时候也是话题的主导者,因为人们喜欢听八卦,各种各样的八卦,学校里的八卦更加好玩:成年人们带着一种窥探欲,还有一种看着小孩子过家家的优越感,听雅克工作上曾经遇见过的事情。
“我想起来我高中毕业时候的舞会了,”有人说,“当时我们班里有个小个子没舞伴,找的一个黑胖妞跳的舞,要我说,他还不如单身一人呢。”
“如果做了这个选择,你们看着他单身一人,或许也会说,‘你还不如找那个黑胖妞跳舞呢,’这总比单身强得多。”雅克想,反正他带的那个班里,单身参加毕业舞会的男孩儿确实受到了这样的非议。
至少他觉得是非议。
而这些人就是让其他家伙的自尊心无限提高的对象了,他们五个人现在走在一起,而他们五个人或多或少地都受到过非议:教皇克里夫顿没有办法从自己的幻想中脱离出来,而且喜欢数学实在是过于怪诞;卡特卡罗说话太刻薄,而且名字像是女孩子;巴塞洛缪卡罗根本配不上他的名字,做事总唯唯诺诺,他为什么不拒绝别人?德布劳内不愿意交朋友,性子实在太孤僻;而雅克……
他就像只大鹦鹉!总是在诡辩,说着说着话,一开始的话题就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有的只剩雅克愿意留给他们的。
如果说罗马里奥在禁区里总是慢悠悠地晃来晃去,让后卫不自觉地进入他的慢节奏的话,雅克在说话时,就是快速地抛出一大堆别人根本听不明白的话,等到眼睛都冒圈圈,再装作若无其事地给出自己的真正想法。
有的时候,雅克也是让人自我感觉良好的比较对象。
“……然后,我请他吃了一支冰激凌,他告诉我他在某所中学念书,我这才发现,我们俩居然是同学,只不过他比我大一岁,我认为他很适合迸出乐队,于是我就邀请了他做我们的主唱。”
巴塞洛缪卡罗的目光闪烁,说:“我当时绝对疯了,但我并不后悔就是了。”
雅克对巴塞洛缪的话十分好奇,他从来没有在海盗口中听到过个人色彩如此鲜明的话,这其中一定说明了一些问题,并且艾萨克·牛顿的名字在某种程度上也显示了这人的不同寻常,还是那句话,即使这个牛顿没有发明和总结些什么东西,可人们喜欢看名人传记,也喜欢看与名人同名的家伙会有什么命运。
“他是个真正的艺术家,牛顿不仅仅为商店打工,他还在市中心的‘粉黄康乃馨’打工,那是一家饭店,并且只提供素食,我觉得这有点太激进了,但是人们把只吃素食称之为‘自然’,植物的尸体不会同意他们这话的。我听过牛顿谈论起自己的这份工作,他每小时只赚六块钱,不算多,可是饭店提供午饭和晚饭,这就让人十分羡慕了。还有的话,饭店也允许他带点生菜回家,虽然大都是那种不太新鲜的皮塔饼,火鸡做的三明治——不怎么好吃,但是他会把剩下的骨架全都带走,拿回公寓之后,再炖一大锅汤,配一点饼干来吃。”
“我们知道他除了这些工作,还得去干些别的兼职,运气好的时候接到点粉刷活,拿着人家提供的油漆上门去公寓,还有到工地帮忙,他说自己毕业之后,要去找一份稳定的,能填饱肚子的差事,但他还是学生,学历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时间特别少,除了上学的所有时间都要用来打工,我们如果想要留下他,就必须付出些什么,所以我们三个人凑了凑钱,给他每小时五块钱的工资,让他下午放学之后留一个小时排练,他很痛快地答应了,然后我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个为了生存而赚钱的人,比起更多钱,他向往的还有自由。”
“我明白你是怎么想的,”雅克说,“艺术家们需要那种贫穷的感觉,不仅是因为贫穷能够带来更多灵感,还有——因为贫穷,他们被迫要进行更多的工作,我是说创作。”
“没有任何问题,就是这样,虽然这是个俗套的想法,可是,从其他人那里,我们是可以得到更多印证的。”
教皇克里夫顿的胡子抖了抖,他的眼睛露出一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当然,也有可能是装的:
“人们从来不说‘艺术家’,人们常常只说,‘贫穷的,饥饿致死的艺术家’,哪怕走的道路还没有什么结果,只要艺术家们在挨饿,他们的肚子咕咕直叫,那他们也算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反正我们付了钱,他和我们一块儿排练,他的声音特别洪亮,比教皇的声音还要大,而我们喜欢他的声音,要不然我们也不会一直付他的工资……但是很不幸的是,今年他要毕业了,也不准备继续升学,所以我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德布劳内有些沮丧:
“好的,先生们,虽然我不是什么艺术家,但我勉勉强强还能算是个运动员——我的肚子在向我抗议了,你们有想今天晚上到底吃什么吗?”
“这是一个超级严重的问题了,事关于人类的命运。”
雅克点了点头:“幸好我们已经到家了,而我的冰箱里还有点东西,但是我们已经错过了汉堡,估计没有什么别的吃的了。”
“比起这个,我想要带你们去看看别的。”
黑发的高个儿少年拿出钥匙把门打开,领着几人一起到了车库。
“你们或许会喜欢这些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