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点50分。
“胜部君的书包整理好。”
“不是自己写的作业撕了。”
梵砂华面前跪着一排鼻青脸肿的男高中生,恭敬地给胜部和纪士下座道歉后,便听从她发号施令,不敢有半句怨言。
“从胜部君那里敲来的钱必须全数归还,一分不能少。”
“你们还做了哪些过分的事,自己心里清楚,全部给我做出弥补。”
“——了解!!”
男生们齐声回应,声音洪亮。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在回军官的话。只不过这里不是军营,而是在大街上,但他们倒是没有半点羞耻心,彻底臣服于梵砂华。
“噗哈哈——” 五条悟指着这个画面,笑得不行,“好像在拍电影啊,真搞笑!”
“嘛,那砂华就是本色出演了。” 夏油杰微笑。
一旁,胜部和纪提着被整理好的书包,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场面,有些发愣。
片刻,他被夏油杰的声音唤回了神智,在对方的提议下,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
“胜部君还是先去保健室让老师处理一下擦伤吧。” 夏油杰看他不好意思离开,便说道,“虽然他们应该不敢作为了,但若再犯,就通知我。”
胜部和纪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数字,心里暖意融融。是被保护的感觉。
他知道,高专三人不是普通学生,不方便透漏身份,或许今后再也不会相见,但他的生活仍会继续。他再次表达了感谢,并向他们道别,然后转身往学校走去。
前方,一辆车恰好从胜部和纪身边驶过,五条悟瞥了一眼,挥手示意。
“喂~ 砂华,看样子要解散了哦,我们得走了。” 他放下手,对梵砂华说。
“知道了。” 梵砂华慢条斯理地脱下沾了血迹和泪水的手套,用白皙的手指捏住,随即扔进跪着的吉屋太郎怀中。
在东西掉落前,他赶紧接住:“这是.....?”
“帮我扔了。” 梵砂华倾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如恶魔般低语,“吉屋太郎君,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你。”
吉屋太郎的瞳孔瞬间放大,一股寒意悄然爬上他的脊背,无言的骇惧写在眼中,握着手套的指尖泛起白色。
有一瞬,他仿佛被拽入了地狱,死亡的恐惧烙印在他的心底,形成挥之不去的阴影,抑或是诅咒。
仅凭这句警告,借他十个胆,以后也不敢跟欺凌挂钩了。
梵砂华冷笑着站直身子,后退几步,命令一排的男生:“你们还想跪多久?还不快起来去上课。”
跪软了膝盖的几人颤颤巍巍地起身。
“——嘀嘀。”
随着喇叭的响声,一辆黑色高档车停靠在路边。
“抱歉,善后工作费了些时间,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伊藤久司打开车窗,对高专学生说道。
被释放的男生们一边走着,一边好奇地回头张望,窃窃私语。
“欸,是专门的司机?”
“好酷啊。”
“原来是贵族学校的学生?”
“小声点,别多嘴了。”
“快走快走。”
梵砂华和五条悟率先坐进车内。
上车前,夏油杰看向依然站在原地、身形僵硬的吉屋太郎,语重心长道:“吉屋君,你之前提到赎罪,我想给你一个建议,不妨从自身做起,也许你能成为制止校园欺凌的人,因为你具备这样的能力。”
大概是被夏油杰的良言触动到,吉屋太郎冻结的身体逐渐回温,他目送着车子驶去,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杰,你还真是喜欢说些多余的话,” 车里,五条悟倚在后座上,显然听到了夏油杰所言,发自内心地问,“为什么要对那种家伙抱有期待?”
面对他的疑问,夏油杰只是平静地说道:“我想这样,可能更正确。”
“知错能改.......吗?” 五条悟对他一如既往的正论将信将疑,懒得多想,“算了,最终解决了就好。”
******
9点35分。
丰岛区立西XX中学校。
这所学校的诅咒就隐藏在体育馆里,窗口事先和校方沟通,决定以维护为理由闭馆一天,取消今天的体育课。
这样,其他课程也不会受到影响,只需在覆盖体育馆的帐内行动即可。
五条悟用眼睛扫视着馆内的设施,锁定一处后,便移开视线:“嗯.......又是一个欺凌频发的典型环境,在众目睽睽之下。”
“是的,实际上,绝大多数的欺凌都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比如在教室、走廊和楼梯处,以及通勤途中、社团中,体育馆内的占比不到一成,更少的是厕所内。” 夏油杰补充道。
“哈.......” 五条悟实在不懂,“这样明目张胆的欺凌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些人脑子坏掉了吗?”
“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但欺凌就是这个世界上以强凌弱的普遍现象。” 夏油杰神情凝重,“那些无法融入集体,或者在性格、外貌、学习能力上不够达标,甚至显得过于突出的人,往往会被视作‘弱者’或‘异类’,因此成为欺凌的对象。”
“糟透了——” 五条悟联想到封建的御三家,皱眉批评道,“这种不良风气令人作呕,与众不同又不是罪。”
“伊藤先生也说了,这是棘手的社会问题,我们只能尽到身为咒术师的职责。” 夏油杰沿着咒力残秽望向一扇门,“话说回来,体育馆不仅有可以实施暴力的隐蔽空间,在上课运动时也可以通过‘游戏化’的方式,有意无意地进行欺凌,例如轻微的碰撞或者假装玩耍,从而造成伤害。”
“是这么回事啊,” 五条悟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在一个长期充斥着恶习的环境中,产生多少诅咒都不意外呢。”
两人早已感应到储藏室里的诅咒,却并不打算立即祓除。实力让他们能够从容不迫、随意地闲聊,静候咒灵主动现身。
然而,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梵砂华却沉默不语,就如同早上在车里一样。
注意到后,他们双双朝她看去。
“嘿,砂华怎么又不说话了?你今天太安静了哦~” 五条悟歪着头问。
“多说无益。” 梵砂华抬眼看他,“而且,我的想法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
五条悟会意,扬起笑容:“啊啊,就是你早晨在车上没说完的话?”
经过今早在高校的欺凌事件,他也得以确认,她被伊藤久司打断时未能说完的那句话的内容。
“呼呼,我来猜一猜~” 明知答案的五条悟却故意卖关子,假装在绞尽脑汁思考。
装模作样了半会儿,他“灵光一闪”,拍手解谜:“你想说——欺凌者全该去死。”
“那又怎样,不是你问我感想的吗?” 梵砂华不以为然,大方坐实自己的极端思想。
“是呢,不过杰会反驳你这个危险的想法哦~~”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不怀好意地微笑。
他有意提起这个话头,就是想看看夏油杰会如何回应。好不容易来了个不信奉“正论”的同期,当然要给夏油杰表现的机会。
“哦?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梵砂华挑眉,斜视着夏油杰,眼带笑意。
夏油杰“友善”地瞪了五条悟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对梵砂华说教无疑是明着踩雷点,他可不会傻乎乎地跳进陷阱,于是避重就轻道:“啊哈哈,我没什么想说的,请无视悟的发言。”
夏油杰心思缜密,善于观察,他知道,自己跟五条悟说十句,对方或许能听进一两句。而梵砂华给他的印象恰恰相反,她的三观已经定型,无法动摇。
他若是挑战她,大概会被抨击得体无完肤。
“嘁,杰有够扫兴的,”五条悟明显一副没能看成好戏的样子,“.......你在害怕什么?”
他低下墨镜,蓝眸彷佛要将夏油杰的心思看穿。
“我没有害怕的理由,因为我尊重砂华的想法。” 夏油杰面色平稳,坦然道。
五条悟不信,否则他刚才就不会担心吉屋太郎的死活:“呵呵,你最好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