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翻进来,正好跟老板打了个照面,卢康颜立马笑眯眯地抱上话梅的胳膊,“老板,您有何吩咐?”
话梅撩了下头发,扫了一眼卢,说道:“我有何吩咐?看你们还正忙活呢么,怎好打扰。”
“我们这是想让这群娃娃呀,求他们爹娘来店里吃喝,我这可是为了店里的生意,苦心经营啊。”
说得真挚满满,饱含诚意,听得话梅差点都信了,“这张口胡来的本事收一收,就你这一张嘴,让我平添份工钱不说还折上地方。”
“我们俩多勤快,给您省了多少事,而且两个人才一份工钱,我您要信不过,薛总该信得过吧,她干活那可是细致,怎么说您都是赚了。”
“要不然看裳理勤快,我还真容不下你。”说着,点了下卢康颜的额头,“行了去后面吃饭吧,佟哥给你们留了些。”
“得嘞!”卢康颜拉上薛蹦跳着去了后院,“还是话梅姐好!”
路过吴亮时,卢康颜给他回了个鬼脸。
几日后小孩们并没有找到什么关于卢更的有用线索,倒是有个男孩,待众人离开后,特意留下来,凑近卢康颜挡着嘴低声道:“姐姐,有个事情。”
看他半大的脸颊但神色凝重,卢康颜也不免好奇起来,蹲下身把耳朵递过去,故意紧张兮兮地说:“何事?”
男孩环视四周,无可疑人后才开口,“半年多前,也有个来此打听卢更消息的,男的,死了。”
卢康颜瞬间想起在家中房顶上见到的那个男人,正是因为他,开始了她这一路。
“而且呀,就死在这玲珑轩,好多人都瞧见了。”
玲珑轩?卢康颜回头仰望着这座酒楼,在她的视角里,逐渐放大,放大,变成一座难以企及的危楼,以至于令她有些眩晕。
“姐姐,你小心些。”男孩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说完,小碎步跑远了。
薛裳理看到走进来的卢脸色不太好,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到她跟前,“怎么了?这幅表情。”
“话梅姐呢?”
“不知。”
两人的一问一答被一旁正忙活的榕声看到,停下手里的活儿,低声说:“姐姐,在,在二楼。”
“什么?”卢康颜没听清,走近了两步。
榕声平日里寡言少语,吴亮和几位小哥总爱逗他,听他们说起过,这位小公子流落街头,看着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实则风餐露宿朝不保夕,在玲珑轩“骗吃骗喝”,多次被话梅老板抓到,念他年纪轻又可怜,便没有追究,而他一连几日都来,那叫一个执着,最后被话梅准许跟随她左右。
榕声站得笔直,头低着,双手揉着手里的麻布,连声音也软绵绵的,“在,在二楼,跟账房先生在二楼。”
“多谢。”卢康颜随即去了二楼。
榕树攒着手里的麻布,看她急匆匆的背景,心下不安起来,不知自己是不是做错,或是说错了什么。
话梅正和账房崔先生过账,卢没有打断,在一旁晃悠等他们结束,最后坐在窗户边的酒桌边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怎么?有事?”话梅抬头,手指尖撑着下巴,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卢康颜。
“是,是有个事。”
还没见过卢康颜这幅难以启齿的样子,话梅中断了手头上的事,跟年过半百的账房说:“崔先生,剩下的我都清楚了,今天先到这儿吧。”
“是,掌柜的。”
等崔先生收拾好账册离开后,话梅放下毛笔,起身走了过来,坐在卢康颜对面,望着远处道:“说吧。”
卢康颜看着话梅的眼睛,也不弯不饶了,直接说道:“半年多前,有个客人,在玲珑轩出事了?”
话梅微微一怔,目光涣散起来,像是陷入了回忆,“对。玲珑轩在我手上从没出过事,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你认识他?”
“不认识。他是怎么死的?”
话梅的目光回转到卢康颜身上,“就在你坐的位置。”
卢康颜一下子觉得头皮发麻,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拳头。
“喝酒死的。”
“意外?当真是意外?”
话梅不解她为何这么说,但还是一五一十如实相告,“当时报官了,查不出他是何身份,仵作验尸证实,他确实身有旧疾,一时饮酒过多,一命呜呼,确实意外。”
卢康颜心里沉了团气,有些憋闷。
“他……知他为何来的重陵吗?”
“听官府的人提过,说是来找人的,具体寻的何人,就不知晓了。”
短短一刻钟,历经天上地下的波折,卢康颜一时不知该如何消化。
“话梅姐,你……觉得呢?真是意外吗?”
“我……他是在我店里丧的命,横竖我都于心不忍。这件事前前后后,也再查不出其它一点线索或疑点,倒不如就此为止。”
卢康颜琢磨着,话梅最后这句话,不知单是宽慰人的话头,还是另有深意。
不知何名何处生人,匆匆一瞥的身影,兜兜转转,这下就再也见不着了,他和卢更有何过往,有何恩义,都成了无人知晓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