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舌头受伤,吐字不清,说话费劲。
干脆低头,痛哭流涕。
找他的家长太多,他痛哭流涕的时间长了,导致声带受损。
每次都是默不出声地流泪。
最后,竟然恢复不了声音,彻底沙哑。
家人带他去手术,被医生告知,恢复期需要三个月,也不好说,就一定能够恢复原声。
校园对我很不公,我对校园很留恋。
请求大家,不要再追责我了,我江湖飘,挨刀活该,考取功名就算了,请求允许我混到高中毕业好找工作,好吗?
祸害女孩子?
谁还敢?
我不敢了!
校草十八一顿认错,手拿话筒,面对全校师生,沙哑的声息,听着倒是充满诚意!
但是,女生和女生的家长,听着觉得讽刺。
像他这样的烂学生,即使写检讨,念检讨一万遍,千万遍,留在校园里就是祸根。
一致要求,开除他。
他家境优渥,爸爸开矿,妈妈培训直播网红人才,年入百万。
他奶奶倒是乐呵乐呵地等待抱重孙子,把自己的私房钱全部拿给他,让他去安抚女生不要堕掉小瓜娃子,好歹也是个小命。
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有这么多钱,好歹可以买个机会……
学校里有很多社团活动,有很多同学荷包瘪瘪,无法获取社团活动的精髓课程,所以……
这样,就能收买人心,让他们签字为自己求情,先保住学籍。
好歹混个高中毕业证,之后再想办法出国留学镀金。
十八月后,还是好汉!
秦桧也会有三五好友,何况他手握重金——他奶奶本就是大矿主的股东之一,重赏之下必有附庸替他想各种办法,跑各路人情。
学生中缺钱人最多,玩儿裸贷的替他说情,男生女生都着急还贷款,他倒是钱多人二,二话不说,直接转账给还贷款!
他也不多问具体贷款的原因,直接转账还款,一把付清!
甚至一些缺钱的校园小混子,好玩个抓娃娃,打个游戏,买个皮肤,搞个会员之类的消费,也来浑水摸鱼,薅他的羊毛,他也不计较,一律给钱。
因此,校园人气超高!
路灯将黑暗戳出口子。照亮一个很小的范围。
走几米,就重新进入黑暗,直到遇见下一个路灯。
偶尔有一两片树叶从灯光里飞过,然后被风又吹进无尽的黑暗里。
梁虹突然停下来,她说,我要把孩子打掉。
欧阳燕回过头去,她又说,可是我没有钱。
我没钱打掉它。
我也没钱把它生下来。
欧阳燕瞪大眼睛,满眼问号。
梁虹头一低,嘀咕,眼睛本来就大,还瞪眼?更大了。
轻叹一生,又低声解释:
燕儿,不是我装穷,我爷爷病了,花掉了所有积蓄,爷爷的养老金也没按时……
欧阳燕嘴巴张了张,想说那个早十八不是有钱嘛,又觉得不合适。
自己刚刚积攒下来的那点钱,早就被养父偷走了,拿去挥霍了!
为此,妈妈与养父一天打三次架!
妈妈总这样,为钱打架,无聊死了。
希望同学,不会为钱而把友谊的小船打翻了。
欧阳燕对梁虹同学说:
你先安心把落下的课补一补,钱,我来想办法。
你,又要找茂河?
我……
大风从黑暗里突然吹过来,一瞬间像是卷走了人身上所有的金钱,还顺便把温度也带走了。
冰川世纪般的寒冷。
回到家,
欧阳燕开始做饭。
饭后,她殷勤地收拾房间。
把碗洗了一遍又一遍。
妈妈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里无聊的电视剧。
一部又一部。
不是抗日神剧,就是小姐丫鬟,少爷老爷。
不是豪门恩怨情仇,就是爱情肥皂剧。
您就不能看看涨精神涨知识长志气的节目吗?
欧阳燕在心里吐槽妈妈的视品。
这视品,不怎么样。
选品,也没能力!
看到妈妈手边摆着一盘瓜子,边看边磕,脚边掉着一大堆瓜子壳,沙发上也有,嘴角都挂着。
看起来像是傻掉了!
机械地嗑瓜子,吐出瓜子壳。
欧阳燕心想,您有嗑瓜子的功夫没时间看书?
这家庭主妇不上进呀!
妈妈看到她洗好碗拿着扫把,一直在眼前晃,眼神还时不时的瞟着自己嗑瓜子。
“你有事?赶紧说。”
妈妈不耐烦地抬了抬眼皮,想尽快赶走这种令人不安的眼神。
不就是嗑瓜子么?
影响你高考了?
至于吗?
欧阳燕又扫了两把,原地踏步。
妈妈叹口气说:“燕,你把婉洗烂了,把地也要扫破了?学校里又要钱?家里早就没有多余的钱……”
“妈妈,我的压岁钱,不是存在你卡里么,先借我八百,过阵子,欧阳清再给我钱的时候,再把钱给你。”
说借,妈妈应该不会炸毛…
提到欧阳清,慕亚平就炸锅。
你奶奶呀!
一碗水端不平!
虐待你!
对那个侯栈桥好的不得了,却被侯栈桥暴打,活该她老了没人管!
侯栈桥是欧阳清的小名,在娘胎里就给起好了,寓意深长——高官厚禄、一举成名。
以为是男胎,给予厚望。
这口气。
揶揄。
嘲讽。
尖酸刻薄。
欧阳燕心想,堂妹欧阳清小时候的暴力行为,不都是跟大伯父学的吗?
大伯父有人格分裂症,入赘前,在家里天天发疯,酗酒,他没打过谁?
奶奶悄悄咪咪,嘀咕一句大儿子:
换乘坏!
或许奶奶不觉得她的大儿子有疾病,只是坏。
欧阳清从小跟着大伯父,有样学样。
能怪得了七岁的小堂妹拿拐棍子打奶奶?
上次堂妹还提起这事,害羞又气愤,最后来句总结,说都是大人溺爱、娇惯的!
妈妈心里憋着火气,和苦水。
憋屈了多年,苦水都没倒出来,火气太大了也没有机会燃烧成灰。
逮着机会,就要撒气,就要火烧火燎。
“你就不能挣个气?好好学吗,考第一,压死欧阳清。气死你奶奶。那个大厂不就是……算了,你就不能把茂河比下去吗?”
“你看看茂河他妈妈那个得意忘形,买个房子怎么了?了不起啊?哦哟,说不定是鬼城啦,吓死她!让她一个人住小区里,打小偷也够她受的了。听说是个烂尾楼盘?嘻嘻嘻,希望没电没水没天然气,也没窗户。吃喝拉撒都发愁!茂河是个乖学生,不跟她搬过去,来咱们家里吃饭……”
“别提人家了,你借不借?有利息的,不白用。”
欧阳燕本想给她个机会,让她把憋屈撒完,可惜她一会儿撤东欧阳燕,一会儿又撤西茂河,不阻止她瞎扯,她都能把全国人民都给一一数落一番,好像谁都欠她馒头!
欧阳燕将扫把握紧,“你借我八百,一个月后,还你一千,可以吗?同时,我当你的菲佣免费使唤我……”
还没有说完,劈头盖脸的就是一把瓜子撒过来。
头发上,衣服里,都是瓜子。
很小很轻,砸到脸上也几乎没有感觉。却在身体里某一个地方,形成真切的痛。
不忿!
这个家庭主妇抑郁症患者,好好说个话都不行吗?
欧阳燕不知道那句话又蹭疼了母亲大人的神经线了!
丢下扫把,拂掉头发上的瓜子,她说:“妈妈,你就说,这钱,您借不借?有利息,借给我八百,还您一千,急用,急用。”
“不借,你就看看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你就拖去卖了!你最好把我也卖了!”
欧阳燕冷笑,走回房间,摔上门的瞬间,她对慕亚平说:“你不是一直在卖吗?你的账号都封了好几回了!”
门重重地关上。
一只杯子摔过去砸在门上,四分五裂。
黑暗中人会变得脆弱。变得容易愤怒,也会变得容易发抖。
慕亚平现在就是又脆弱又愤怒又发抖。
关上的房门里什么声响都没有。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把刚刚披散下来的稍微有些灰白的头发拂上去。
沉默地走回房间。伸手拧开房门,眼泪滴在手背上。
比记忆里哪一次都滚烫。
心上像插着把刀。黑暗里有人握着刀柄,在心脏里深深浅浅地捅着。
像要停止呼吸般地心痛。
为了生活费。
为了学费。
我容易吗?
太难了!
你那个该死的父亲不管我们!
为了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找了你养父,也和废品差不多!
就你那点压岁钱?
不够你养父隔三差五地要钱,不给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