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件还不错,稳赚不赔啊,风如月扇子一点,“好,就这么说定了,你就住到府里,各种毒的解药,什么蛇毒蛊毒,你都给我配出来,我保你衣食无忧。”
人有点小才能也是件好事,起码如今又有饭吃了,临瑶高兴的很,银铃一响,欢快应下,继续摆弄风如月摸索错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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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码头上,樯桅交叠,随风晃荡,停船竞舟皆披上了天边金芒。
顾言特地挑了艘画舫,他想着这样晚宁可以高高兴兴地赏着歌舞,歇一晚,明日一早便可到羽州。
晚宁跟着他走到画舫宝舟里,厅室之内,漆金彩绘铺满了檐梁立柱,落地的攀枝莲花灯盏错落其间,莹莹光华随着钻进来的江风曳曳轻闪,柔盈纱幔随风轻舞,两排六棱花窗相互间隔,扇扇框景映着江上景致,伴着弦乐,如踏入梦中宫阙。
“阿宁可喜欢?”顾言喝了口茶水,转眼瞧见晚宁那被厅中歌舞吸引出神的模样。
“喜欢,我回去也要学学。”晚宁兴致盎然地比了比跳舞手势。
画舫上皆是些生意富人,寻常百姓和普通商人皆上不来,此时亦有侧目望向晚宁的人,晚宁毫无察觉,顾言却皆看见了,一个个全剜了回去。
于是歌舞落幕后,酒食消尽,船上有些人就相互的交头接耳起来,皆说船上有官府的人,不知会有什么事情。
顾言穿着宴白的官制衣袍往哪儿站都像个军官,再不济也是个侍卫头子,众人都暗自提防着,寻思着自己那点亏心事。
顾言觉得四周目光不大对劲,找到其中一个,拉过来便问:“你们都在嘀咕什么?”
那人吓得浑身都在发抖,一双细细嫩嫩的手合十拜道,“官爷,我只是收了点贿赂帮人把没有凭证的东西搞到凭证而已,求官爷饶命啊。”
顾言也被他说蒙了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是说,你们在嘀咕什么?”
那人似才回过神来,“回官爷,我们只是在讨论二位是干什么的,没嘀咕什么,官爷莫要怪罪,谁都有好奇的时候不是?“
顾言松开他,并未说话,晚宁挡到他前面,笑着问道:“你猜到了吗?”
那人摇了摇头,“小的愚钝,猜不出来。”
晚宁把刀子拔了出来,故作一脸神秘状,“我们是来办事的,你们谁还有亏心事,一五一十地都来我这里交代清楚,省得我费劲一个个抓。”
那人连忙应下,跑回了人堆里,不一会竟领着十来个披金戴银,腰缠万贯的人围了过来。
众人相互回望一番,似是不知道谁先说,晚宁有些急了,刀尖一点,“你。”
她指向一个异族人,想听听他有什么猫腻,那异族人吓得直抖,“官娘,我只是路过此处,亏心事,那便是昨晚在雍州码头的客栈里,偷了一支笔……”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翠玉的笔。
晚宁拿到手里,来回摆弄了一番,觉得挺称手,可终究不是自己的,便放在了桌上,“还有呢?”她看向异族人身后的其他人。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穿着全绣的衣冠,满身都是麒麟逐鹤,顾言见了皱起了眉头,“你可知你那身纹样是武官才能穿的?”
那人霎时跪了下来,连连叩头,“官爷饶命,小人就是图个喜欢,考不上武官,只能过过瘾。”
顾言听了实实地语塞,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就这样晚宁一通问下来,有偷偷躲税的,有卖妻求财的,还有为了躲债假装破产跑到这里来的。
人间百态,晚宁收获不少,顺手也把该处置的处置了,遣了船上的小厮把他们大部分都关了起来,“明日移交官府,不得有误。”
小厮应下,找来了船上的苦力,压着十几个客人前往画舫最底部的船舱。
“夫人办事真利索。”有个别情节严重的顾言本来还想拉到黑暗处揍一顿,却被晚宁拦了下来。
晚宁煞有介事地说道:“滥用私刑是不对的,臭猴子。”
一番整顿之后,画舫里头,乌烟瘴气散尽,不再有人嘀嘀咕咕瞟着顾言,只有正面迎来打招呼,一声声喊着官爷的,晚宁觉得心情舒畅。
顾言知道她一番折腾是为了他的安全,亦有些于心不忍,“阿宁不用这般费心,好好歇着便好了。”
结果是话音刚落,水里便忽然窜上个带刀的,刀锋直直劈向顾言。
顾言霎时躲开,那人刀一横,一道寒光几近划过晚宁的脸。
眼见此景,顾言心中怒火翻腾,回身一脚将刺客踢出十几尺,撞在船舱的屋板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那刺客当即口吐鲜血,虚虚地想要起身,却无法站稳,摔回地上。
画舫的其他人都走到了甲板上,想看看什么情况,一时间甲板上又热闹起来。
顾言绕过晚宁,大步走到那刺客面前,拎起他的衣襟,疯魔般抡起了拳头,那刺客很快便被打得满脸是血,几近昏厥。
晚宁见他没有想要停下的样子,一把抓住了他沾满了刺客鲜血的拳头,用力把他扯向自己,好让他冷静下来。
几番拉扯顾言发现晚宁拉着自己,于是站起身来,暴怒的眼神回到晚宁身上便逐渐平静了下来,眼角的血丝也慢慢淡了下去,他抬起手拂过晚宁的脸,刚刚那一刀掠过了晚宁的脸,却似划到了他的心上。
“我没事,莫慌。”晚宁抬起手,覆在他脸上,冰凉的触感瞬间传遍了他的身子。
“你是不是冷?”顾言把她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放到衣襟里捂了起来。
晚宁触到了他极快的心跳,便知他定是吓着了,“我们先把他关起来,明日拖到陆匀府里一起审,可好?”
“好。”顾言看着晚宁,心惊未消,一时说不出话来。
画舫的守卫赶到了甲板上,看见地上躺着个人,询问了一番皆说是官爷抓的刺客,于是便把那刺客捆了起来,抬到了最底下的船舱里,与方才那些犯人一并关了起来。
此时舫主似是刚睡醒,迷迷糊糊地走到甲板上,询问是否有人受伤。
晚宁抽出手来,闻声望去,是一个高大的男子,眉目清朗,眼中华彩如润玉微莹,一身井天色的绣波涛纹的交领衣袍衬出他几分翩翩君子的味道。
那男子看见顾言与晚宁站在一处,便知这就是小厮和守卫们说的官爷和官娘。
他上前拱手一拜,“在下岑欢,是这画舫的主人,让官爷官娘懊恼了一夜,实属罪过。”
顾言气还未消,见这男人看向晚宁,没好气道:“舫主真是好皮囊,可空有皮囊可做不好这画舫的买卖。”
岑欢听出了话语间有脾气,低眉颔首,又拜了一拜,“官爷说的是,这船钱,小人定全数奉还。”
晚宁看顾言似一副着了魔的模样,忙把他转向自己,“怎么还吃起醋来了。”
“他看你。”直言不讳。
晚宁一时无奈,牵过他的手,对那舫主说道:“这是我夫君,方才那刺客险些伤了我,所以他很生气,还请舫主给个交代,为何这船上会有那么多犯人。”
岑欢叹气道:“有些事情,不是说管就能管的,小人亦是懊恼,不曾想还有这索命的刺客,小人回去定细细检查,看是哪里有了纰漏。”
“你最好是。”顾言盯着他那副貌似无比真诚的嘴脸,目光森森。
岑欢是怕顾言那副嘴脸的,连忙又拜了一拜,“官爷放心,小人定做好这件事情,给夫人一个交代。”
岑欢带着守卫们一个个把客人送回船舱里,最后只剩下晚宁和顾言两个人坐在甲板上。
他想了想,觉得不该打扰,便没有去劝,默默回去自己的屋里。
晚宁给顾言捋着头发,然后握在手里,往他头上盘,盘了个发髻虚虚的捆在头上,“我的夫君心情好些没?”
顾言把她的手扒拉下来,放在自己嘴边哈气,“你的手怎么总是凉的?
晚宁把手放在自己脸上感觉了一番,冰冰的,确实很凉,她也不知为何,便说:“这是为了给你冰一冰啊。”
“我冰好了,给你暖起来,可好?”顾言心想她许是逃命时伤了身子,却没有说出来,把她的手握着,放在心口。
晚宁摸到他的心跳已经恢复正常,调侃道:“我的夫君胆儿真小。”
“对你,我不敢不胆儿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