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这番话她对刘家人是否也说过。
舒灿歌微微一笑:“伯母这话太客气了。同为明州窑,大伙儿本就该互帮互助。”
见陈氏脸上漾起笑容,她话锋一转:“正巧我这边缺个上釉的匠师,之前素贞姐对釉色的把控可是一绝,但她如今怀着身孕,哎,也是不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哪个女人不怀孩子,我当时怀了孩子也照常下地干活,没那么金贵!”陈氏脱口而出。
“伯母说得也是,素贞姐身体向来强健,现在月份大了,胎位也是稳固。我想请她来窑场帮我把把关,您看……”
陈氏忽然有些犹豫,却不是担心自家儿媳的身体:
“素贞她是女子,明州古训,女子不得烧瓷……”
舒灿歌按下眼底的冷笑,缓声劝道:“伯母怎么还这般因循守旧,现在天家都开了告示,无论男女老少,只要能烧出良器者,均有重赏。”
见陈氏似有动摇,她继续道:“当然,素贞姐来我这儿也不是白做,我会按五倍工钱,即每日十两银子来给她算酬劳。”
一听每天能赚十两,这可是让儿媳埋头挖片一个月才能卖到的价钱。
陈氏眼睛一亮,笑逐颜开,立马答应下来。
*
如此,舒灿歌终于顺利将阮素贞从李家接了出来。
一路上,阮素贞虽感激她搭救,但仍旧委婉地恳求她不要将实情告知舒家人。
但纵使舒灿歌答应了,同为女人,也怀过孩子,嫂嫂胡瑶芝如何看不出阮素贞是受了婆家的欺负。
在安顿好阮素贞后,胡瑶芝找到舒灿歌,知道了来龙去脉,亦是对李家嗤之以鼻。
“嫂嫂,这段时间我和哥哥都忙着窑场的事,我知道你照顾舒家一大家子人也是劳心劳力,可是素贞她实在太可怜了……”
胡瑶芝却笑笑道:“你们兄妹俩知道我劳心劳力就够了,不就多照顾一个孕妇吗,我还应付得过来。窑场的事我不懂,你和你哥就好好忙你们的事吧!”
舒灿歌感激地拉了拉她的手,笑道:“多谢嫂嫂!”
*
后续几日,阮素贞住在舒宅,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脸上笑容也多起来。
獾奴已经到了上学堂的年纪,这段时间夫子安排了背千字经,宅子里便常常飞出孩童咿呀背书的稚嫩嗓音。
寇清昼这几日不在舒宅,阿雪也懒懒地卧在厢房的窗台上,像未融化的一滩雪。
舒家人问起,舒灿歌只说他在杭州有事要办,过几天就回来。
胡瑶芝:“这寇大人也真奇怪,我看他那伤应该早养好了吧,还回来做什么呢?”
说罢,瞄一眼舒灿歌,神情似喜似忧,见她垂着脑袋不说话,忍不住追问:
“我瞧这寇大人是喜欢你的,灿哥儿,你喜欢他么?”
舒灿歌眸光一震,好像心头一层薄纸被捅开。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寇清昼舍身救过她,助她良多。
他对许多人都冷冰冰的,但对她似乎一直都是笑着。好像她在他眼中是最最独特的存在。
“我不知道。”她细弱蚊蝇地喃喃。
她要保护家业,保护家人,郑公公觊觎窑场的事,她没告诉大家。
光这些事,就足够压得她心乱如麻、喘不过气来,她有意、也是无暇去想她和寇清昼之间的关系。
“那你好好想一想吧。”胡瑶芝叹了一口气,“虽不知道他在京城是做什么的,但京城那么多大家闺秀,我们这样的人家总归是高攀不上。”
“我们家灿哥儿模样好,又有本事,嫂嫂不希望你给别人做妾,委屈自己。”
胡瑶芝怜惜地看着她,见她目光怔然,又笑了笑:
“当然,你哥也是这么想的。舒家虽不富庶,但为你准备的嫁妆亦不单薄,足够你挑个好男人,堂堂正正地嫁过去当正牌娘子。”
舒灿歌想到答应寇清昼的条件,听到胡瑶芝这一番话,眸中泪光隐动。
幸好,一旁的獾奴贪玩逗弄阿雪,背诵声一时停下,胡瑶芝立马察觉,将儿子揪到身边来乖乖背诵。
阮素贞正帮着胡瑶芝摘菜,见了这番情景,亦微笑道:
“你嫂子人真好。真希望我的孩子出生后能像獾奴这般聪明可爱。”
舒灿歌握握她的手:“一定会的。你的孩子不仅聪明可爱,还会身体健康,一生顺遂。”
“谢谢你,灿哥儿。”
阮素贞盯着她的眼睛,笑容真诚,片刻后,又道:
“对了,我知道你在琢磨烧冰梅纹瓷器,我虽然对冰梅纹如何绘制不甚了解,但如何使瓷器产生冰裂,我还算有点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