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妤竹不是第一次玩这样的游戏。
早在幼时,父亲为了她能有自保能力,特制了腕间的袖箭送给她,并手把手教会了她使用的方法。
袖箭短、小、轻,与大弓箭不可同日而语,但如果使用的人技术高超,威力可一点也不比弓箭弱。
袖箭讲究快、准、狠,出其不意制胜——这是它的优点。
宋妤竹很少会把这一手露出来,在关键时刻保命最要紧。
所以,她才会在起初提起,以最短时间和击中数量来定义胜负,这是她长久以来日日夜夜辛苦勤练的优势。
她不是没有头脑,傻傻出来给对手送人头。
三十支箭很快到了尾声。
宋妤竹有把握拿下这局胜利,她将弓箭抛在地上,右手扯下了眼睛上的丝绸带子。
视野恢复明亮的那一刻,她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瞧见了她的对手喜笑颜开,笑眯眯地盯着她,颇为得意。
她的心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你输了。”乌尔赤力无比肯定地大喊道,“不过你是老子见过射箭算比较厉害的女人,我们女真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要不要考虑跟我回去?”
“好大的口气。”宋妤竹面上不见慌忙,慢悠悠道:“比的可不止是快慢,还有击中的数量,现在说胜负还早了些吧。”
“老子是女真第一射箭高手,这些年都没输过,你们中原人管这叫什么来着。”
“哦,百步穿杨。”乌尔赤力大言不惭地大笑出声。
他说得起兴,却不见一同来的女真使臣们脸色有些诡异,原本一直在交头接耳的他们此时却无比安静。
很快,礼部官员敲锣鼓三声,宣布比赛结果:“红方击中玉球数量三十个,蓝方击中玉球数量二十个,红方胜利。”
乌尔赤力是蓝方,宋妤竹是红方。
她赢了!
“不可能!”乌尔赤力不信,大步子走过去提起那礼部官员的衣领,怒骂道:“你们这些狗日的,竟敢在我眼皮底下动手脚,不怕死是不是?!”
那官员被勒住了脖子,迫于他的威力,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几个侍卫上前要拉开乌尔赤力,无奈乌尔赤力力气大,硬是分不开他俩。
“动手脚?这话我可就是不爱听了。”宋妤竹厉声道,走到乌尔赤力的面前停下。
“他送来的带子我让你先挑了,场上结果也是在你我的眼前计算的事,除此之外,无任何人踏入过这边的场地。”
“况且,场上你的人也有眼睛,就算耍诈,他们一样看得清清楚楚。”
宋妤竹转头看向女真使臣,“我说得可有不对之处?!”
女真人没有一个出来反驳。
乌尔赤力却反驳道,“谁知道你们耍了什么阴谋诡计,连他们都看不出来。”
“好呀!既然将军都这么说。”宋妤竹满不在意道,“那就再比一场好了,这回让你的人看仔细了。”
“不过我可不轻易上场,这回我们要赌就赌个大的吧。”
乌尔赤力:“赌什么?”
宋妤竹抬起左手,摸了摸右手掌心的布条,脸上自信满满:“……就赌你我的性命,如何?!”
乌尔赤力呼吸顿时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像看一个女疯子一样。
与此同时,一声冷冽严厉的声音响起,“宋妤竹——!”
宋妤竹脸上的自信瞬间静止,心虚地缩了缩脑袋,不敢望过去。
她忘了刚刚顾立走前叮嘱的话。
——不要和别人纠缠。
乌尔赤力不敢轻易应下,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被一个女的唬住了。
宋妤竹:“听闻女真人之间向来遵守比赛规则,你在我们大靖输给一个女子,还不敢承认,口口声声污蔑你的对手耍无赖,不知传了回去会被女真人怎样笑话呢?”
乌尔赤力脸上青白交加,难堪地指了指她道:“你!你……”
孰轻孰重,他分得清楚。
“愿赌服输,该履行承诺了吧,乌尔赤力!”
乌尔赤力懊恼地扔开了宝贝的弓箭。
他停在原地大喘着气,就是没有任何行动。
片刻之后,他才不甘心地单膝跪下,满脸愤愤不平,嘴上敷衍说道:“我错了,您原谅。”
说完之后,黑着脸马不停蹄离开,还不忘放狠话:“宋妤竹是吧!行,老子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女真使臣一行人跟在后头匆匆离开,窒息的氛围霎时一轰而散,恢复了先前的欢声笑语。
其中,最欢喜的莫过于上首的皇帝。
他拍了拍桌子,气势雄浑,眼尾的褶子都笑得露了出来,“不愧是朕亲自抚养大的孩子!巾帼不让须眉,倒是你们这些人呀,一个个都不敢吱声,连一个弱女子都比不过。”
话是这样说,但皇帝显然没有不高兴,倒像是在调侃。
众人异口同声、大夸特夸皇帝,顺带一下宋妤竹罢了。
“幸好有小竹帮朕出一口气。朕今日说一不二,说好要给赢者好彩头,自然不会少了我们小竹,说吧。”
皇帝大手一挥,无比大气道:“想要什么?皇舅舅能办到的,都给你!”
宋妤竹对这彩头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说等以后想到再向皇帝讨要。
宴射礼圆满结束,众人陆陆续续退场,回行宫休息。
宋妤竹一回头,就见到顾立还在原地等着她去寻。
她急切地小跑了过去,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顾立会不会生她的气?
毕竟她都答应了,却没有办到。
只见她才走到顾立身边,话还没得及说,对方就提步离开了,看也不看她一眼,异常冷漠。
这下真的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