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钦绷直的嘴唇上扬,将门拉开,关好。
来到芙蕖亭,姜婉婧叫完人后,又开始拨动珠盘,石桌上已经放上烛台,裴钦见此,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负手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了姜婉婧身上。
大约半刻钟,姜婉婧抬头,看见还站在那儿的裴钦,“你为何不坐?”
“我......”裴钦正绞尽脑汁回姜婉婧的问话。
但姜婉婧就是随口一问,倒也不是非得裴钦回答,“坐吧,你我不是主仆,不必如此。”
“嗯。”裴钦撩袍坐下。
姜婉婧说完继续埋头,最后一本账簿马上要看完了。裴钦就坐在对面静静的等候。
又是一刻钟,姜婉婧合上账簿,将桌面上的东西整理好,推到边上。
“听说你很得官家看重。”姜婉婧抬起头问。
裴钦不知姜婉婧要作何,还是答道:“官家心思不可揣测,你从何处听说的。”
“嗯,我下次注意。是今日看见门房收了不少帖子,就问了一嘴,说你经常被留在御书房。”
裴钦沉吟,又道:“你想在我这打探消息?”
姜婉婧看裴钦一脸凝重,连忙摆手,解释,“也不是打探,是想确认,你若是不方便说,没关系,我不问就是。”
“若是涉及隐秘之事我不方便说,但其他的倒是没什么。”裴钦进来在帮助官家收集江南六州中贪污腐败之人的证据,待年底回京述职时,一并处置,以免有狗急跳墙之辈,虽说太祖因前朝兵祸对兵权尤为甚重,但也不得不防,倒时遭殃的必然还是百姓。
这些事做得隐秘,但裴钦被留在御书房,来旁敲侧击的人不少,裴钦本身又是谨慎的人,才会说出这些话。
“嗯.....我这应该算不上机密,江南都得到消息了。”姜婉婧绞着手嘀咕。
“什么?”裴钦没听清。
“那我说了,若是不能回答,也没事。”
姜婉婧就将开海市的事说了出来,等着裴钦回答。
在裴钦回来后,被官家宣到宫中,当时还有同平章事向师旦和参知政事文枢,以及其他几位重臣和乾德帝的亲信。
开海市可以不用增收赋税,免去开战带来的民怨,且海市的收入可抵军费的六成之多,乾德帝认为不必如民间俗语所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1,既然有前车之鉴,多加防范便可。
几位重臣皆是反对,丝毫不肯退让,乾德帝的亲信都是从以往进士中新扶植起来的,自然是支持皇帝的,最根本的还是在于开海市带来的利益是不可估量的。
不过乾德帝还没有直言要开战,只以军费为借口,大昭如今养着近七十万军队,开支庞大。
姜婉婧已经得到消息,裴钦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嗯,官家想开海市,但是重臣以前朝祸乱为由,不同意开海市。”
正如姜婉婧所想,这件事应该还要拖上许久。
“裴钦,多谢你的透露。”
裴钦轻摇头,“姑娘早就得知消息,找我相必也只是确认罢了,实在没帮上什么忙。”
“要回去吗?”姜婉婧向不久前来到亭外的叶萩示意,叶萩便进来收好账簿,托在手上,等在姜婉婧身后。
“走吧,我送你。”
姜婉婧本能的想拒绝,这次却忍着没有说话,没拒绝也没答应,顺着裴钦的手势向亭外走去,裴钦紧随其后,俊脸上的笑意怕是只有他自己知晓。
特意落后的叶萩眼中全是快慰。
内院和外院交界处的拱门就在前面,裴钦将要止步,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索性就不开口,这让同行的姜婉婧更加无言了,人送到这,没有表示,显得人不懂礼,之前没有拒绝,现下让姜婉婧懊悔不已。
“我先回去了。”姜婉婧这句简短的话说得极快,像是后面后猛兽在追她,只想逃离,不等裴钦回话,穿过院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嗯......”好字还没有出口,看着脚步凌乱的姜婉婧,掩唇轻笑一声。
转身便看见托着账簿的叶萩,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有完全收起,匆忙道,“叶萩姑娘。”
叶萩同时行礼,“公子。”
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只在原地的叶萩左看看右看看,两边都看不见人影时,叶萩才抬步回内院。
此时,姜婉婧坐在梳妆台前,一脸神往,十分专注,连白芷端茶进来都没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