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赶掉耳边嗡嗡直叫的蚊子,周迹杭又伸手添上了一杯酒。
此时,他身形有些打晃,看东西也有些重影。
油灯那花生米般大小的光,在他眼里似乎长出了手脚,掉在桌子上胡滚乱动起来。
揉了揉越眯越小的眼睛,听着远处蛙鸣和柜台边小二旁若无人的鼾声。
周迹杭心里莫名添了些燥,不知不觉间身上又冒上汗来。
但他还是用喝到发软的手举起酒杯,大声道:“这一杯啊,敬咱们五个!”
“谁成想经历过这么多以后,咱还能齐齐整整地坐在一块儿喝酒,还能看着飞阳娶妻……”
桌上几人都顺着话举起杯,可还不等碰到一起,周迹杭就率先仰脖一饮而尽。
接着,连连发出满足的咂嘴声,边晃头边要再去倒。
严飞阳按住他伸过来的手臂,说:“迹杭,你今儿喝得够多了——”
“今晚你就由他去吧!”不等严飞阳说完,另一边的楚一巡就打断道:
“大家都是为你高兴!真醉了,大不了我背他回去。”
对面武隐也跟着帮腔。
“是啊,是啊,大家正乐着呢,你别来扫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严飞阳实在没法,只好放开阻拦的手。
任由周迹杭一面倒酒,一面念道:
“哎,这就对了!是兄弟就别磨磨唧唧的!还是一巡够意思,今儿晚上我回去,可都靠你了啊!”
说着,拍拍楚一巡肩膀,咧出个带着醉意的笑。
谭鸢抱着肩膀,歪斜着脑袋看向对面这俩人,语气平静冷淡。
“现在就高兴成这样,也太早了吧?别以为家具陈设都置办全了就完了,后头提亲迎娶还是大头呢!”
“哟,看不出谭一下你挺明白啊?”又是一杯酒下肚,周迹杭哼唧着说。
“谭一下”是他给谭鸢起的外号,意思是其暗器杀人只需一下。
这么多年,无论谭鸢怎么抗议,这个外号都没从周迹杭的嘴里消失过。
果然,伴着一记熟悉的眼刀,谭鸢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那些规矩随便抻出一条来,咱们几个就得傻眼。”
“确实啊——”楚一巡回过神来,边琢磨边问:
“哎,飞阳?你问过花家那边的意思没有?他们是怎么想的?”
一说起这个,严飞阳眼里的神色瞬间柔和下来。
回答道:“花老伯体谅我从小就是孤儿,又生在军营里。只说一切从简,请了婚书再办几桌酒就行。”
“花家真是明事理!飞阳啊,这可是你的福气,要好好把握才行!”
武隐点点头,也自顾自喝了一杯。
转动着手里的空酒杯,严飞阳语气里满是苦恼。
“可我不想委屈了向晚——成亲是女儿家一辈子的大事儿,我不想让她留下什么遗憾。”
周迹杭拼命提着神,跟上众人的思路。
“唔,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但就前面纳彩和问名两项,咱们这群无父无母的大老粗就不好办啊!”
“可不是。”严飞阳低着头说:
“要说只是彩布,我能从卫信苑一路铺到严家庄。生辰八字也倒还记得,不用现编。可上哪找儿女双全的有福之人开剪,又找谁做媒做保,我真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