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右金吾卫中郎将,周行。”
“原是宗室充任的环卫官呀!我还以为是领兵的实职呢。”白芷兰故作惊讶道。
见周行面色一沉,白芷兰端起一杯茶走过去:
“哎呀,民女口直心快,望大人见谅,敬您一杯茶赔礼了。虽说是环卫官,毕竟也是五品官员嘛……”
“是四品!”
“原来是四品啊,民女才疏学浅,失敬了。”白芷兰已走到周行身边,见他并无端茶回敬之意,便自行饮尽,笑道:
“大人不愿喝民女敬的茶,是因今日已在洪记酒肆中喝酒喝饱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脸色大变,数十道目光齐齐望向周行。
周行一摔茶杯,怒道:“你胡说!”
白芷兰闲庭信步地围着他转了一圈,夸张地抽动鼻子,深吸一口气,一副陶醉的模样:
“好香的女儿红啊,还有洪记特制的枸杞香味,我是不会记错的。这闻着,起码是十年陈酿吧……只是我怎么记得,本朝官员是不得入酒肆吃喝的,难道是民女记错了?”
陆官差笑了,朗声道:“白小姐好记性,本朝规定,‘官员不入酒肆,不取味于四方’。看来周大人是羡慕小姐无官无职,逍遥自在,想犯犯禁,重返白衣之身了。”
周行慌了神,讷讷不语,坐在他对面的卢侍郎终于开口:“若此事属实,自会由御史处理。白小姐,此刻我们既然同为保护百姓而来,不如先同仇敌忾。”
他举起一杯茶,“周行是我的朋友,精通武艺,今日特来相助,若有冒犯之处,卢某代他赔罪。”
“好说好说。”
白芷兰回敬一杯后,回到自己坐处,见阿沅已剥好一盘核桃,丢了两个进嘴里。
陆官差朝她竖来大拇指,“白小姐,好灵的鼻子啊!简直比猎犬还灵,陆某佩服。”
白芷兰拾起一块核桃壳,朝陆官差丢去,“你这是骂我是狗呢?”
进入后半夜,秋雨渐起。
白芷兰连饮两杯浓茶,吃光了半盘阿沅剥好的核桃,仍觉困意难挡。
她心一横,狠狠一掐大腿,企图让自己清醒些。然而……
完了,竟然困到感觉不到痛了!
忽听闷哼一声,转头一看,阿沅正委屈地看着她。再低头一:
“呃,抱歉,阿……方,我不是故意掐你的。”
原来是掐错人了,真是困糊涂了。
雨越下越大,阿沅剥完核桃又剥起了瓜子。
白芷兰看着面前堆成小山般的瓜子仁,摸摸肚子:“我吃不下了,你自己吃吧。”
雨声淅沥,与阿沅嗑瓜子的“咔咔”声伴在一起,白芷兰忽觉颇有韵律,不由诗兴大发:
“人人尽说京城好,嫌疑人只说吃不饱。秋风扫落叶,客栈听雨眠……”
当白芷兰被摇醒时,夜雨已停,晨鸡初啼。
白芷兰正要自责,没想到她最后竟然还是睡着了,却见陆官差满脸喜色:
“太好了,一夜平安。白小姐,您这计划果然奏效!潜伏在枫桥巷那宅子里的弟兄说,半夜有可疑人闯入,一定就是那名凶手!只可惜那人轻功极佳,最后还是跟丢了。”
白芷兰点头道:“无人伤亡就好。辛苦你们了,守了一夜。”
“保护百姓是我们应做的,倒是劳您受累了。您是否要去楼上休息片刻?”
白芷兰揉揉眼睛,接过阿沅递来的茶,一饮而尽:
“不了,还是按照原计划,尽快送姑娘们回家吧,免得她们家人着急了。”
白芷兰想凶手或许会武功,便让官差们两人结成一队,每队护送四名女子返家。
走出客栈,东方初露一丝鱼肚白。雨后的凉意弥漫四周,空气中透着一股湿润的寒意,凉飕飕地钻入肌骨。
白芷兰和阿沅也与陆官差结队,正共同护送四名女子回家。
枯黄落叶遍地,脚步轻踏,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回荡在寂静的晨雾中。
自出门起,白芷兰便见阿沅总盯着同行的一名青衣女子看。那女子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眉头紧皱,最终退到了队伍的最末。
白芷兰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提醒道:“即便同为女子,也不能这样一直盯着别人看,很是不礼貌。”
阿沅小声道:“她长得眼熟。”
“你之前见过?”
阿沅欲言又止:“似乎有些像……”
“像谁?”
白芷兰困意顿消,警觉陡生。她记得阿沅曾言,齐小姐遇害那日,有女子在食物中下药,将他迷昏。莫非阿沅觉得队伍里这女子像那人?
“忘了。”阿沅道。
白芷兰:“……”
几人沿街缓行,穿越黎明前冷清的西市,路过白芷兰的医馆,行至百姓居住的巷道,忽然狂风骤起。
风劲似刀,呼啸而过,扫落黄叶纷飞,吹断枯枝“咔嚓”有声,卷向巷尾一户宅院。
宅门被风摇得“吱呀”作响,悬挂的灯笼亦被风吹落,“啪嗒”一声,惊起一道黑影,倏忽蹿上墙头。
“小心!”
陆官差骤然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