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晗再次拜访那位邻居是在第二天早晨,餐桌上的气氛低沉,廖月似乎也并不想看见她,不愿意跟她多说一句话。
原本就低到冰点的婚姻关系让她坐立不安,不敢随便跟廖月说话,会招来她的厌烦。
这样低压的环境就像身处深海,无法呼吸,也无法呼救,因为一开口冰冷的海水就会堵住她的嘴,将她身体里仅剩的那点温度和体面冲刷殆尽。
所以时间刚过八点江晗就出现在了邻居家的大门前,手里还抱着一个盒子。
那是她昨晚就准备好的回礼,里面还有一封她想了好久的信。
康达维斯小姐家的大门从来不关,那道厚重的黑色铁门就这么大敞着,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来一般。
江晗刚站了一会就有门卫发现了她,问她为什么不按门铃,江晗支支吾吾有些拘束:“我来拜访康达维斯小姐,这是我的礼物。”
门卫是个年过半百满头白发的老人,瘦瘦高高的,听清她的来意再次开口:“是住对面的那位夫人么?”
“……是。”江晗有点不明所以,她记得昨天是没见过这个人的。
对方没有再问什么,而是降水的对讲机别回了腰上,指了指里面:“进来吧,小姐吩咐过了,如果是您的话直接进去就好,里面会有人接的。”
“哦…好,谢谢……”江晗礼貌地道了谢,再次踏上园林两边的宽大车道。
昨天还见过的灌木园林现在已经铲除的差不多,只留下了中间的喷泉,旁边已经有工人对着图纸在搭建东西。
木框划玻璃的声音,有点刺耳,江晗头皮发麻不觉加快了脚步。
接待她的仍旧是昨天那位婆婆,腰上缠着雪色的围裙,复古优雅的木耳花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对她点头问好。
“请跟我来。”
将人引到壁画大厅里坐下,佣人已经一茬一茬的在往餐桌上摆饭了,厅里两侧的绒面窗幔被统一束起,淡淡的阳光从外透进来,金辉沉壁,朦胧又美好。
空气中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独不见那位小姐。
“我应该怎么称呼您?”江晗看了一圈问身边领她进来年长者,老人捧着盒子将东西交给了另一位迎上来佣人,回头看她,说:“如果愿意,你可以像小姐一样喊我禾嫂。”
“好的。”
把人带到餐桌上坐下,江晗等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问她:“禾嫂,康达维斯小姐还没起床么?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如果她还没下来的话,我想请您务必帮我把刚才那个盒子及时交到她手上,作为回礼。”
老人将她面前的餐具摆好,让她放心又转而问她:“您吃过早饭了么?”
“吃了一些。”江晗抿了抿唇,她不擅长撒谎总觉得心虚,“我姓江,叫我江晗就好。”
“好的江小姐。”没等她再说什么对方再次开口,“康达维斯小姐很高兴你能来,希望您能留下陪她用一些,她随后就来。”
偶尔留下吃一次江晗觉得没什么,但次数多了便有些不好意思,倒像是生生来蹭饭的,偏偏两次饭点都赶上。
有些懊恼和失礼。
“我等会还要回去…家里已经备好早饭了。”
她解释着,老人却声音温和了下来:“江小姐,我们小姐平时胃口并不好,初来乍到也没有朋友,你是她第一个认识的人,看到你,她会很高兴的。”
江晗知道那种感觉,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生活的感觉,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莫名的,她心底生出一丝同病相怜来。
“康达维斯小姐知道我来了么?”江晗掀起眸子问,对方答:“当然,江小姐进入别墅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
准确的说,是踏入大门的那一刻。
“先用早饭吧。”
佣人将一份式的早餐一一摆到她的餐碟里,鸡蛋和肉类蔬菜一样都没少,很均衡。
江晗这回真的不好拒绝了,总不能让别人撤掉。
犹豫一会后她还是习惯性的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廖月没接,最后还是管家接了。
“张叔,你帮我和阿月说一声,我等会就回来。”
电话那一头默了一瞬,答:“夫人,廖总在五分钟之前已经出门了。”
江晗的手在那一刻握紧,指甲掐的发白。她没勇气问她去了哪里,只是沉默着挂了电话。
神情肉眼可见的暗淡下来。
“江小姐?”禾嫂又端了一碗南瓜小米粥放到她面前,示意她尝尝。
江晗抿着唇,她吃不下。因为经常晚上吃药,她每天早上起来嘴里都是泛着苦的,偏偏廖月的口味清淡,那些带汤水的早餐从来不放糖,所以囫囵到她嘴里依旧是带着苦的。
如果一定要放糖廖月都是让人端来糖盒子,由她自己搁一点,一会甜一会淡,廖月总说她难伺候,以致后来她渐渐也就不吃了。
“这个……甜么?”江晗小心地问,“我想吃一点甜的。”
嘴里的那股苦意已经不知不觉烧到了心里,让人喘不上气来。
佣人笑着将桌面上的糖放到了她手边,提醒道:“已经是放过蜂蜜熬的,江小姐可以先尝尝再考虑放糖。”
“蜂蜜?”江晗回过神,有些迟疑的舀了一小勺送进了嘴里。
甜的,真的是甜的,小米已经煮的很烂了,南瓜浆很稠很香,饶是放了蜂蜜也没有将原本的一丝甜味掩盖,一切都刚刚好。
江晗有些惊讶,做这道粥的人好像完全能够知晓她的心情,恰到好处的中和掉她咽喉里的苦,也不会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