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贝勒,”诺敏没规矩地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我:“谢谢您的马。”
说着话,诺敏的眼睛越过我,瞟向了我身后的绮罗:“今儿赛马我骑着它,得了头彩!”
诺敏也认为马是我违背绮罗的意愿主动送她的?跑来跟绮罗炫耀来了。
如此甚好!
我含笑敷衍:“那恭喜诺敏格格了。”
眼瞅着四下围聚来的人群眼光,除了蒙古各部落的头人勇士,还有随扈的御前侍卫、各府侍卫管家长随,我心说:这下都知道诺敏马的来历了吧?
爷送的!
至于爷为什么送诺敏马,就见仁见智了!
……
“四贝勒,我想再跟您讨样东西,不知您可愿意?”
对于诺敏的得寸进尺我着实厌恶,但当着人,我违心道:“格格请说。”
“我想要那个丫头。”
顺着诺敏的马鞭我瞧到了人群里喜气洋洋数银票的春花 。
诺敏讨春花?我快速思索:肯定没安好心。
不管诺敏知不知道春花是十三弟相中的丫头,我都不能答应,但一口回绝?
诺敏是固伦端敏长公主的女儿,是我的表妹,常理就是她看上我门下的奴才,我就当给她送去,比如去岁八月十三弟对春花才流露出喜欢,我不等他开口就主动表态送人一样。
主子间相互赠送奴才原是寻常,万没有因为一个丫头影响彼此关系的道理。特别是皇阿玛秋荻的目的就是睦好。
想留春花必得是绮罗出头。
我看向绮罗,正好绮罗也看我,四目相对,我移开了眼睛。
大庭广众之下,我没有看妾侍眼色行事的道理。
“那是郭络罗氏的陪嫁,”我告诉诺敏:“你若想要,找她吧!”
《大清律》白纸黑字写得明白:夫家不能动妻妾嫁妆,更不能以任何理由霸占。
这是我当下拒绝诺敏最堂皇的理由。
丢下话,我甩手走人。
绮罗为了春花不惜抗我,肯定不会答应诺敏所求。诺敏不是善罢甘休的性子,如此绮罗就只有将春花嫁给十三弟一条路——诺敏今儿既撂了话,一般人谁还敢再娶春花?
没得被诺敏闹腾得家破人亡。
无意外地我听到了身后绮罗响亮地回绝:“不行!”
“是吗?”诺敏不屑:“我记得前两天你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是我不在乎!别打她的主意。不然有你好瞧!”
绮罗的嗓音郑重得混不似她。我的心神全然落在开头那句“我不在乎”上,恼怒不已:绮罗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她不在乎我!
过去半年的朝夕相伴,肌肤相亲都只是我一厢情愿。
……
骑在马上,看到绮罗扶着春花并肩过来,我益发觉得脸疼——我在绮罗心里连春花都不如!
但就此打马走,未免显得我在意。
老八、老九、老十、十四弟、绮霞、董鄂氏、绮云、舒舒觉罗都在远处看着呢!
绮罗既是不在乎,我咬牙:爷自是更不在乎。
……
回到营地,我直接进了前帐书房。书桌前坐下,我越想越憋屈:我一个爷,连自己的后院妇人都折服不了,纵得她当众说出不在乎这样藐视爷的话来。
……
掌灯时候,高无庸送灯进来。我掐着手里的佛珠问:“你绮主子呢?”
“回爷的话,绮主子回来就歇下了,现还在睡。”
“传晚饭吧!”我收起佛珠缠到腕上。
绮罗患心悸,不惯劳碌,且大病初愈的,得叫她睡足。我只等到了平日睡觉的点儿去瞧她就是了。
月上中空的时候,我来中帐。
中帐里绮罗还在睡。摈退众人,我甩靴上床。
为我弄醒的一刻,绮罗杏眼一片茫然,我捏住绮罗的下巴,直等她眼眸里映出我的身影,伸手拢住了我的腰,我方放开了她,继续。
去岁这个时候绮罗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现还不是每日侍爷枕席?我既能叫她惜命,自然也能叫她惜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