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桀桀桀一笑展露出袍子下的“春风”:“没有哦,监控中心的提纯效果太差了,我自己研究了一下,200ml浓缩成着一管。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
顾长风一惊,扭动着想去够,黑袍怎会不知道他怎么想,枪往前送了一分:“顾先生,建议你不要逞英雄,你夺走了注射器,我临死前也会送所有人下地狱,毕竟只需要一点大动静。”
他的声音转成孩童,听起来单纯无辜:“可能是一声枪响,或者一声吼叫?”
裴万清从腰后抽出枪,单手上膛,嘴角挂着轻蔑的笑:“我不信。”
顾长风心神一紧,黑袍完全笼罩在他身后,裴万清的枪口现在对的是他。
黑袍有些出乎意料:“顾长风呢?不管了吗?”
“我说第三遍了,他的命我不在乎。”裴万清话音刚落,一声枪响。
顾长风心口一痛,不可置信地盯着裴万清,看清了他的冷漠决绝,一句话也说不出,身体不受控制地栽倒。
爱人的第一枪,对的是他的心脏。
露出黑袍头的那一刹那,第二声枪响紧随其后,一枪爆头。
裴万清立刻窜出去,却不是去接顾长风,紧急握住注射器,在它触地前一瞬握在手里。
顾长风栽倒在冰冷的地面,污水溅到脸上,很凉,血液迅速流失,身体跟着降温,意识逐渐遁入混沌。
“顾长风!”裴万清慌乱撑起人,顾长风已经昏迷,身上沾上污泥和血,又染了他一身。
他正想把人抱起来,林芝抱着电脑惊慌失措地跑来:“裴哥!联合议庭即刻召开最高等级会议!”
裴万清眼睛扑朔,竭力控制情绪稳下来,看着顾长风苍白的脸越发控制不住,弱弱说了句:“对不起……”
龚磊接过顾长风,不忍道:“快去吧,晚了那些老东西又该折磨你了,顾长风交给我,死不了。”
裴万清撑着地起身,一踉跄发现顾长风攥着他的衣角,他挤出个苦涩的笑,颤着手一拽,大跨步而去。
他怕他一回头,再也没有勇气离开。
顾长风眼睛挣扎开一条缝,看着黑色的身影快速远离,归于黑暗,心脏的跳动越来越缓慢。
在唯物和唯心两种层面,他都快死了。
临昏迷前,他告诉自己:“裴万清,我不会原谅你的。”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林芝带着几人上顶层,宽大电梯里寂静无声,几人相顾无言,默契叹一口气。
龚磊不免担忧裴万清身体,问林芝道:“从行动开始到现在,他休息过吗?”
六十多个小时连轴转,高强度指挥,和黑袍直接刚,又紧锣密鼓应对联合议庭指责,现在又开战后复盘……
林芝缓缓摇摇头,眼下的黑眼圈说明了一切,穿高跟鞋后脚跟磨破,不得已不习惯地换上平底鞋,让她多了份无奈。
“饭都没吃几口,葡萄糖倒是不知道用了多少。”
几人又是沉沉一声叹息。
玻璃门后,裴万清掐着眉心撑在办公桌前,单薄的身影在玻璃上勾出一圈孤单的虚影。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对上几人担忧的视线微微一笑:“坐。”
几人绷紧身体没动,想过裴哥会生气发狂,没想到是如此平静淡然,心情看着还……不错。
林芝给他沏了绿茶,盛在乳白色茶盏里,裴万清正好去接,指尖凉的林芝一颤,不由得担忧道:“裴哥……”
裴万清只抱着暖手,那双素白的手看上去比瓷器还冰凉,他下巴指了下沙发,淡淡道:“最后的别离别这么正式,全当老朋友闲聊。”
!
龚磊率先反应过来,呆愣片刻后坐在沙发上。几人见状坐过去,默契垂着头。这么久了,他们终于知道裴哥办公室沙发是什么触感了。
太感动了……都快哭了……
“别哭,又不是死了。”裴万清失笑,卸了一身担子没他想象中轻松,面对出生入死的朋友倒是多了份坦然。
秦朝咬住下唇,很想说“你这样子跟死了差不多”,还是忍住了,他不敢。
林芝小心问道:“裴哥,联合议庭强制让你卸任吗?”
裴万清耸耸肩一笑:“也不一定,八九不离十,我闯的祸够多了,寻常人都够换个死刑了。”
乔云哭花了妆,皱着五官一抽一抽的:“裴哥,你这句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也难为你们跟着我遭罪,下一个倒霉蛋坐上这个位置,你们也能轻松点。”裴万清看向深夜城市的灯火,淡淡一笑“告诉所有人,可以迟到了。”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们发号施令:保重。”
白吉走进来,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听到这句又绷不住了,一把抱住裴万清:“裴哥,能不能不走?”
裴万清被撞得一个踉跄,笑着安抚着他:“去联合议庭开个会而已,和老头子们再掰扯掰扯,没必要这样。车准备好了吗?”
联合议庭那样的地方,去了还能回来吗……
白吉点点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抱了裴哥,往后一退道:“我怕你晕机,准备了好多晕车贴,这次只有你一个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
裴万清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了。
临出门那一刻,一直默不作声的龚磊突然道:“我们会替你照顾好顾长风的。”
裴万清轻轻一笑,走廊的灯光拉长他的影子,显得落寞萧条:“长风属于旷野,随他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