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直视他的脸,只好偷偷看向别的。
自以为没有人注意到的、旁若无人地贪婪看着。
惊鸿一瞥之后,从此世间万物不过过眼云烟。
他本应该早点与他坦白,在石室里,或者更早些,早点将他绑了,一点一点折磨与他,叫他交代出自己的身份,叫他生不如死!
他凭什么鸠占鹊巢?
凭什么把他此生最在意的人给搞没了?
凭什么还在这里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心安理得地什么都不告诉他,却还全心全意信任与他?
凭什么?!!!!
却见张俊人僵着胳膊,从怀中又摸出一件物事,朝他摊开,手心向上。
那是另一枚不那么好看的贝壳坠。
泛黄的扇形贝壳,打磨粗糙的木珠子,艳俗的红绳。丑得惨绝人寰。
“其实我也努力做过,奈何就是拿不出手。你别难过,不嫌弃的话……你收着。”
宿灵定定看了半晌,蓦然低头,双肩耸动,无声地笑起来。
有什么液体顺着他的眼睫滑落,顺着他的脸颊滑落,顺着他锁骨滑落。落在他殷红如血的衣襟上,如同在残阳映照下开出的点点红梅。
这就是为什么。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他哽咽起来,“你太温柔了……”
张俊人像做错事的孩子,眼神里透着愧疚,将那坠子轻轻放入他手中。
……
另一边,令狐荀冲出双极教时已是日落黄昏。
他心情不郁,又有些后悔把公玉玄和宿灵单独留在那处,怕自己冲动之下做错事,决意冷静冷静,顺便好好琢磨一下方才公玉玄给他的暗示。随便捡了条小路,发足狂奔许久,误打误撞来到一座小院前。
却见那独栋院落被一群仙修围着,有人正在院中说话。
仔细一看,那些仙修们与他衣着一致,想了想,干脆将那面罩摘了,大大方方走上前去,与他们打招呼。
在最外面的白石郎率先看到他,惊喜地叫出声来:“令狐师兄!”
他摸了摸白石郎的脑袋,在众人纷纷的招呼声中走进院子里。就见楼西月与寒漪隔着一张石桌站着,齐齐看向他。
“令狐师弟!”
“令狐公子。”
楼西月立刻警惕看了一眼寒漪:“你认识我师弟?”
寒漪冷冷道:“与你何干?”
显然二人方才的交谈并不是那么友好。令狐荀与他二人行了礼,被楼西月一把按在肩上:“你不是被那魔修刺客给掳走了么?到底怎么一回事?又如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已经逃出来了?”
令狐荀只是摇了摇头,来了句:“此事说来话长。”
楼西月以为他忌惮外人在这里,不好与他直说,便道:“也好,既然你安然无恙回来了,也算好事一桩。你在路上可曾见到其他门派的人?特别是文始派的?”
“见到了,发生何事了?师尊虽然突然离世,但依他老人家的性子,屠魔大会难道不应如期举行,好令众仙门一起商议如何对付魔尊?”
楼西月急得要死,便匆匆将那天发生的事与他简洁说了。
令狐荀沉吟:“仙尊之位眼下空缺,危屿青急功近利,想在此时趁勾结魔教内鬼打个措手不及。师尊在时他还知道避其锋芒,韬光养晦,现在是半分野心都懒得掩藏。”
“是,我与师门尽快做了商议,眼下急忙赶来,也是所为这事。”楼西月踌躇,停顿片刻,似是下定决心,“有件事,我想与你私下聊聊。”
原来楼西月带莲勺城里的同门们紧赶慢赶,因为少了文始派提供路线图,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他们一开始还偷偷跟着密东宗走,奈何翻山时突然跟丢,害得他们在山里打转了好久。后来好不容易翻过了山,又因为不知道双极教的具体位置,在魔域里摸索了一阵。
也是这时,他们发现了隐居在此地的寒漪。
便顺势询问他双极教在何处。
寒漪也不是傻子,一看他们一队人马带着刀剑,气势汹汹,风尘仆仆,哪里肯给他们指路?
有弟子见他态度冷淡,他们平日里受平民敬仰,当大爷当惯了,哪里又忍得了?
按捺不住提议大师兄,不如给他动刑吓唬一下,说不定就说了。反正住在这魔域里的人,即便不是魔修,也是靠魔修生活的人,蛇鼠一窝,沆瀣一气,能有什么好东西?若真死了就死了,还是拿到线索要紧。
楼西月还在考虑时,寒漪察觉到威胁,与他稍稍拉开些距离。
没想到时逢突变,令狐荀居然出现了,倒是叫他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