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这铜钱眼小的,不过手腕粗细,可不好过。”
“替你家相公省点钱罢。”
一阵哄笑声传来,张俊人回眸看去,抿唇不语。
令狐荀却道:“我信我家娘子。”
两人对视一眼。
张俊人心中微乱,转过头来,丹凤眼微眯,众人还未看清,他手中一抖一翻,手中铜币已然不见。
只听比先前还响的一声钟鸣传来,嗡嗡震彻大地。那铜钟浑似风吹得无力抵抗的娇花,凌乱不堪,摆了近半柱香的时间才慢慢停下。
小孩子吓得都捂起耳朵,大人们惊呼出声。再看向张俊人时,眼中都不约而同多了一丝敬畏。
张俊人也很意外,对令狐荀得意道:“看来没了真气,我也不是一无是处。”
“你有一套极为厉害的身法,我自愧弗如,可惜一直不知道名字。”令狐荀微微一笑,“厉害时可凭空瞬移,我从未见过,世间还有人能不借助法力达到此境界。”
也是奇怪,初得此人赞叹,他竟有些不好意思。
张俊人脸上浮起一层热气,他避开他的灼灼目光:“许愿罢,你方才还没许罢。一起许好了。”
“你信这个?”
“害,玩嘛,信则有,不信则无,我愿意信。”
他说着闭目,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令狐荀斜睨一眼,鬼使神差地也学他许愿。
只是……许什么愿呢?
自己前半生困苦,后半生孤寂。
他视线落在结了冰的河面上,眼里含着凝结的霜,久久才阖了眼。
“我有点好奇,你方才许了什么愿?”再往前行时,张俊人忽然问他。
“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你呢?你都失忆了,还会许什么愿?”
“自然是让记忆赶紧恢复。”
令狐荀点头,看到前方的摊子,一拉张俊人的胳膊,停下脚步。
“干什么?”
那摊位上摆着一些玉石,摊主是位老者,手里捏着凿子,仍在一丝不苟地雕刻手中玉佩。压根没留意到这两人动静。
令狐荀道:“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六器中玄璜礼祭北方。”
“你说的啥,我听不懂。”
令狐荀无奈瞥他一眼:“这玉璜不错。古人礼璜,向来主张秋收冬藏,现在正是时候。”
“要我给你买?我可没钱。”
那老人这才抬起头来,打眼一看。听到戴帷帽的女子声音低沉似男生,也没什么表情,只嫌弃道:“小本生意不赊账啊。”
令狐荀不欲与他争辩,俯身仔细看了,从中捡起一枚,递与张俊人。
他懵懂接过,翻来覆去观察一通,评价道:“长得像被人摔成两半了。”
那玉璜上是阳刻勾云纹,色白质透,白中带黄丝,清雅圆润。
令狐荀又捡起另一枚,递过来:“勾云纹好看还是蝴蝶纹好看?”
张俊人还未说话,那老人倒先忍不住了。
“你这客人,委实有眼无珠。”他啪地一声将凿子放下,气呼呼道,“《周礼》都说了,半璧为璜!它就长这样,什么摔两半?会不会说话?”
“你……”张俊人正要与老人争辩,令狐荀已经眼疾手快又拿了另一枚阴刻的勾云纹玉璜,对老人干脆道:“多少钱?”
离开那摊位后,张俊人瞪着他手里的两枚玉璜:“买它做甚?不是都没钱了吗?”
令狐荀看他一副气鼓鼓的神态,嘴角噙起一丝笑意:“礼尚往来,你既送了我两样东西,我迟迟不还礼,于心何忍?”
“不如你把那两样东西还我,这破玉璜你自己个儿收着,我觉得挺好。”
令狐荀也不生气,将那两片勾云纹玉璜对在一起,示意他看。
“这玉合则为璧,分则为璜,不是挺好的信物?若他日你再忘了我,但凭这信物,至少这世间你可放心信我。”
他指了指玉璜背面的两个新刻小篆,一个玄,一个荀。
“阿玄,玉可通灵,我往里面注入些灵力,谨防日后你危难之时我不在身边,可取出应急。”
既是救命用的,张俊人听到此处,也没话讲,连看这玉璜也没有先前碍眼。忙不迭将它接过,径自要系到腰间。又被令狐荀按住。
他手心温热,甚至有些发烫。
张俊人连忙躲开。
“你挂脖子上,贴胸带着。不然容易摔碎。”
他想了想,的确有几分道理,依言照做。
两人又走两步,就听令狐荀又道:“我不喜欢蝴蝶,略俗,小气。”
张俊人:“?我也没说蝴蝶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