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利雨月产出的珍珠全数被藤蔓碾碎,阿诺德为此赔偿了她一箱珠宝。若婉拒,就多压上一箱珠宝,再婉拒,再多一箱,靠此计策富可敌国也未可知。在旁喂药的亚连情不自禁地流口水。
要是能得到这些珠宝,就可以补掉师父推给他的债了。
世初淳让他醒醒,本末倒置。被推到亚连头顶的欠债,她已找好律师追究库洛斯元帅的责任。这些债务本来就不该由身高才堪堪过了成年人膝盖的幼童承担。
起初,备受照料的亚连颇为不适应。
他常常被库洛斯抛下,每次都得千方百计地找或流连赌场,或醉卧美人乡的师父。但通常只得到一大堆永远还不完的债务,在各个做黑活的据做着永远做不完的劳役,挨着监工不停抽打下来的鞭子。
听到风声的世初淳心疼坏了。
从修道院出发的自动书记人偶,手持圣经作为武器,一把拍上去,要从精神超度改为物理超度。
那监工是名八尺高的壮汉,胸前两团胸肌抖啊抖,贴到人面颊上就能全天二十四小时疯狂扇脸。
趁监工愣神的功夫,世初淳一把拽掉鞭子,救下亚连。她俯身抱起挨打的稚童,监工恼羞成怒地抬脚欲踹。要把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普度众生的修女,和鸡崽子一般的野孩子一齐踹到海里喂鱼。
他的腿抬到一半就被卡住,一层层的镣铐从脚底锁到他的脖子,使他保持着极为诡异的姿势倒地。在他倒下的节点,他的余光还能隐约瞧见淡金色发色的男人弯腰抱起抱着孩子的修女。
一抱二,使来毫不花费气力。他拧着眉头,似不赞成,目光在她跑得太快扭伤了的脚腕上扫了一眼,灰蓝色的眼眸装满深海的缄默无声。
“事急从权,这不是还有阿诺德先生吗?谢啦。”有人兜底,修女没有抬头,只专心致志地检查孩子身上的伤势。
这一查,新伤叠旧伤,世初淳对有虐待儿童倾向的库洛斯元帅印象更糟糕了。
“要是我没来得及……”就算与世初淳寸步不离,他也没办法保证每次都能及时回护,令事事皆如人意。
“那我还是会这么做。”世初淳从随身的挎包内找出了药膏。
大人们会说,年幼吃些苦没什么,长大就遗忘了。可人是靠记忆和塑造,挨的打、受的伤会随着时间流逝痊愈,不代表能抹杀那些发生过的事实。
世初淳向掌事的交了钱赎人,把孩子带在身边好生将养。她承诺,不会干涉亚连任何决定,只想要在他还在岛上的日子内稳妥照料。这不是善良大方,只是单纯成全自己的时私欲。她见不得小孩子挨饿受苦。
帮助他,还不愿给他造成心理负担,亚连瞠目结舌,好半天才道:“世初小姐是个善良的人。”
她拿药膏给孩子擦药,“可惜效果极其有限。”既没能好好地庇护到眼前珍视的人,又无力挽救到远处的水火。
历数世初淳带过的小孩,亚连要属其中睡相最差的一位。
三人床合并没几天,他即放开了手脚睡。今天睡到床头,明天睡到床尾,每天醒来都从不同的位置清醒。
害怕自己的睡相会使善心的修女小姐失望,亚连比世初淳早醒来时就会若无其事地把自己塞回修女小姐怀里,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被他的口水沾湿枕头的云之守护者冷冷地盯着他,看样子是给这睡没睡相的小孩心里打了一百个死刑。
经常带孩子的人每天睡醒或多或少都有找孩子的习惯,有时睡着睡着夜半醒来,也会因想到孩子猛地坐起,带动盖着的棉被上举又下滑。
世初淳每天清醒第一件事就是摸摸亚连在哪里,偶尔会不小心摸到阿诺德。长久下来,云之守护者可谓是被吃尽了豆腐。
换了好的睡眠环境,两位舍友接连作妖不配合,门外顾问阿诺德灰蓝的瞳孔眯起,杀意尽显。
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大一小下意识抱紧对方,他看着,心头的火没由来地熄了。
此后,每当亚连要摆出他五花八门的睡姿,就有懂事的藤蔓从一旁钻出,固定住他的手脚。
当世初淳摸到他,或者摸不到孩子要坐起来时,阿诺德会先一步一手牵住自动书记人偶的手,一手放在她的后腰处,往他的床一拉。
感受到两人间老老实实夹着的小孩,迷迷糊糊要睁眼的自动书记人偶七上八下的心就会踏实下来,额头在他的肩头蹭了蹭,放心地陷入睡眠。
被夹在中间的亚连手脚服帖了,嘴巴不服帖,在那里哼唧哼唧个没完。世初淳摸黑顺着他的背,浑浑噩噩地应几声。
被激活的翻译器自主扩展它的社交功能,“可以亲亲吗?”
阿诺德这次没有再拒绝。
翻译器继续说,“我要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