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念头,决定在诸衍多留几日。
“你们立刻回去叫张夫人来,五日内到!否则,谢瑧由我带走!”他朝二冬喝道。
麦冬木冬别无选择,叩首应下,很快被放离开。
堂内清静少许,谢褒吩咐一句,继而谢瑧在左右甲士的陪同下进来。
她发髻端整,依然是书院里的葛巾白袷。
谢褒见她一身男装的皮囊便觉烦躁,女而男装,像什么样子!但自家侄女混进书院,整日与男子厮混,传出去侮辱谢氏声名,叫人怎么看待陈郡谢氏?所以现在不能让她作女儿装扮。
他吐出一口浊气:“我每过一县,便问当地山匪侵扰情形。经过交宁的时候,发现件有趣的事,一年多前,有人向县衙报案,说山匪掳人,希望县令能张榜警示,派兵巡逻捕盗。报案人名为谢瑧和沈灿。”
谢瑧一愣,本以为伯父要发难她女扮男装混进书院,没想到问这个,若非他提及,她都要忘记这茬了。
前任太守因捕贼不力、欺瞒皇帝而免职,伯父新上任,恐怕更会全力追查……
“我已问过沈灿,他说,与你一同来书院,半路上有山匪劫道,将你掳走。”
谢瑧后悔起当初为什么要报官,以至伯父知晓……他还知道什么?
“你被掳走后,发生了什么?”谢褒不带一丝笑容,严肃问。
过往在脑海涌现,谢瑧再三揣度,回:“我先被打晕,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山寨,那寨主络腮胡,左额和右颊上都有一道狰狞的刀疤,身长七尺。他误以为我是文士,想让我留下为山寨出力,我说自己是陈郡谢氏,他立刻变色,说不能得罪,将我放了。我离开后,想山匪猖獗,就向交宁县报了官。”
谢褒不禁狐疑打量问:“你经历种种,与男子厮混,可还……?”
谢瑧明白他话中意有所指,瞬即恼怒,冷冷道:“出门前我向娘发过誓,洁身自好。伯父不信,大可一刀杀了我,免得伤了谢氏清白。”
谢褒暗思她从小孤僻傲气,做此反应应该不假,暂且放下心,问:“永阳王世子呢?如何与他牵扯不清?”
伯父在京城做官多年,精明能干,远非魏傿、孔彭祖之流,谢瑧知道隐瞒不得,便将山阴学会等与萧智献相关的事都说了,只略去有关林逢春的一切。
“曲衍?”谢褒皱眉,“萧世子往山阴去,是从曲衍出发?”曲衍是诸衍属下的一个小镇,因所处位置便于来往行人歇脚而形成,那里的守卫比诸衍县城弱得多。
各种信息汇集起来,纷乱复杂:盘龙寨的贼匪晓得避忌谢氏,又怎会杀害萧智献?戕害皇室更不明智……难道盘龙寨内各怀心思,有的想躲开官府,有的想挑衅官府?还是山匪单纯冲动劫财?谢褒不得其解,但隐隐觉得关键就在此处。
他捏了捏山根:“将娘子带下去好生看管。”
那日谢褒说要和许久未见的侄儿好好叙旧,王混不假思索,自是同意,但谢太守怎么忽然问起萧智献?
学而斋内,王混面对谢褒的询问,仔细回想,一一说明。
“也就是说,萧世子来书院求娶令爱不成,负气下山,因为旧怨新怨,同时劫走了谢瑧。”谢褒以手指叩案沉思,“他到了曲衍镇,被谢瑧威胁了一场后,去往山阴,路上被山匪伏杀……”
王混听他这么说,心下咯噔:“太守,您不会觉得萧世子的死和我们……?”
“哈哈,我随便问问。”谢褒似笑非笑,“此案干系重大,令爱人呢?”
夏小满受林逢春的托付,找了个时间回到放鹤书院,意外见到一大堆兵士驻扎,心中疑惑,便借着从前帮工的便利,化身仆役回到后厨。
朱大娘习惯他做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让他过来帮忙。
夏小满吭哧吭哧地搬了五六筐菜,方装作奇怪问:“好像没见到林逢春林公子啊?”
“他啊,家中老母重病,回家去了。”
夏小满“嗯”了一声,又问:“大娘,我看书院里多了许多陌生兵士,干什么的?”
“是新来的谢太守的兵……谢太守正在书院做客,他可是谢公子的伯父呢!”
“啊?”夏小满连忙问清楚,暗中叫糟,那左卫将军谢褒怎么调到会稽做太守了?还是谢瑧的伯父?
他尝试装成仆役混进迎宾院,但谢褒手下军容整肃,不肯他进。
一个救不出来,一个接近不了,这可怎么办?夏小满哑巴吃黄连,心想,那谢褒不好惹,别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