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中天,王媛姿亮着灯还没睡,听到声音,趿拉着鞋披衣走出,关心问:“怎么样了?”
林逢春将任筐儿重获自由、自己碰到谢瑧的情况一一说了,又道:“萧智献已经回到旅舍,我们先不要动,等看他下一步再作打算。”
王媛姿应下,二人各自睡了。
次日,王媛姿留在宅中,林逢春出去打听消息。
过了中午,萧智献的队伍浩浩荡荡往会稽郡山阴县方向去。林逢春心想,这厮难道要去找太守告状?不过放鹤书院是会稽郡的招牌,王山长也颇有门路,上次学会太守就不敢加以得罪,大概不需要太过忧虑。
她回到宅中,告知情况,王媛姿登时喜上眉梢:“谢天谢地!他总算走了!许久没见耶娘,我好想他们!”
林逢春锁眉疑道:“萧智献是个浑人,确定他真往山阴,而不折回诸衍才好。”
王媛姿点头:“你说的有道理,现在我们在暗他在明,不用太着急,多留一日好了。”
林逢春拿定主意,让王媛姿安心等待,自己改扮模样,去跟踪萧智献的队伍,以不会被他们发现的距离缀在其后。
他们一路往东北行进,是山阴县的方向,并无临时转换目的地的迹象,萧智献几乎都待在车厢里。林逢春谨慎守了许久,才听到有几名仆从说,萧智献此行放鹤书院很出糗,要去会稽太守处找回面子。
林逢春稍放心,看来萧智献暂时不会去诸衍找麻烦,随即觉得他甚可恶,定要给点颜色瞧瞧。
萧智献的队伍走走停停,傍晚时分,驻扎在山里。林逢春远远地看着,过了一两个时辰,终于见到萧智献从车厢内走出,叫人摆出行障要出恭,行障外只有一人守着。
她已经饶有耐心地跟了半天,此刻凝神静气地掏出黑巾蒙面,从侧面窜出,一把将看守击晕,绕进行障内,萧智献恰也往行障外走。林逢春不等他反应,顺手抓了一捧土塞进他嘴里,同时掐住他的脖子,用可以压低变粗的声音恶狠狠道:“不想死就别出声!”
萧智献惊恐地瞪大眼睛,林逢春一溜烟地扛起他往外跑。
跑得离大部队足够远,林逢春将他扔倒在一棵高大的树下,萧智献甫得自由,“呸呸呸”地狂抠狂吐嘴里的泥土,咳了几声,颤抖问:“你是什么人?”
林逢春狞笑一声,刻意伪装声音,扯住他衣襟道:“我是遍历四方的游侠,前阵宿在庙里,菩萨给我托梦说有个恶人,专门仗着身份尊贵,劫掠妇女,欺凌百姓,叫我为民除害。萧世子,你名声在外,又让我碰上,想必是你了!”
“不、不是我!”萧智献十分恐惧。
“不是?可你的名声三吴皆知!你在山阴作恶,会稽太守都不敢管!”
“我、我……”萧智献额上沁出冷汗,“我已经悔悟了!下定决心不再贪图女色!”
“嗯?”林逢春满脸不信。
“大侠!我如果有半句谎话,就叫我做阉人!”
林逢春寻思,若是手起刀落,岂不还世间一片清静,可惜摸摸身上,并未带刀,便装模做样道:“这几句话,救了你自己的命!若再让我见到你强逼女子,仗势欺人,百千人中,我也取得你的狗命!”说完左右开弓,啪啪抽了他十几个嘴巴,声音极响亮,扇得他头晕眼花,顷刻间肿成一个猪头。
萧智献疼得直哼哼,林逢春解开腰间缠绕的麻绳,把他五花大绑,挂到树上。
夜黑月冷,静寂的密林间,一人在树间摇摇晃晃,恍如山鬼。
林逢春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又对着萧智献的屁股用力踹了一脚,哈哈大笑道:“今夜的事你好好记着!我只会放过你一次!”
“诶呦!我、我记着了!”萧智献哀叫。
林逢春遂不管他,借着月光,飞速奔出数里,吹声口哨,骏马小红很快来到,她便驱马疾驰,自回曲衍,
次日,王媛姿和她一前一后回到书院。
王媛姿久未回家,下马后就提裙一路奔跑冲进医舍,大声喊娘。谢芝兰无精打采地在站在院内药匾前发呆,听到她的声音,欢喜若狂地转过身,不及说话,王媛姿已扑进她怀里,又哭又笑道:“阿娘,我回来了!”
谢芝兰抚摸女儿的头发,喜极噙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瑧听闻王媛姿回到书院,却没有逢春的消息,心下急乱,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想去找王媛姿询问,转而又想,没有听到不好的消息,应当无恙,况且之前书院里传谣言,她们不一起回来可能是将戏做个完全。她觉得自己太急躁,耐着性子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压抑不住,欲去问个明白。
刚往小院门走了几步,便听得门口传来极熟悉的声音:“阿瑧!阿瑧!”紧接着一人从院门闪出,正是大步流星、面带得色的林逢春。
“我回——”林逢春刚蹦出两个字,便见谢家娘子三步并作两步,迎向自己,随即腰身被人用力环抱,谢瑧靠在自己胸口,轻捶一下:“怎么才回来?我差点以为你出事了。”
林逢春一愣,心头涌上温暖,伸手同样紧紧抱住她:“我想还是和媛姿错开好。”万千情意萦绕难言,她侧脸挨上谢瑧的脑袋,低低唤了一句,“阿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