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瑧赶忙将任筐儿扶起,携着她的胳膊坐到一旁,关切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任筐儿抽泣着说出经历。她那日如往常般下山,忽然被打晕带走,再醒来,已落入萧智献手中,之后就被他带回府上。
“公子,我想尽办法再回来,只是想告诉阿兄,我还活在世上,让他好生过自己的日子。”她擦擦眼泪。
谢瑧安慰一阵,叹口气道:“以任盆儿的性格,怎么可能任你留在萧智献身边。”
任筐儿茫茫然无措道:“可是,我能去哪里?我已经是他的人了,这辈子都再没有希望。”
谢瑧一怔,过了会儿道:“筐儿,天无绝人之路。你的字还没学完,怎么能这么丧气?”
任筐儿眼中聚起一点光:“公子,你还记得……”
“是我介绍你来书院帮工……再说,我们是朋友。”
任筐儿忽然飘开眼神,低头道:“公子,不用了。他是永阳王世子,权势滔天,我已经认了,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阿兄能与嫂嫂好好生活,别的我都不求。”
“其实……任盆儿猜测你被他掳走,之前就去找过,却被打了回来。筐儿,你阿兄一直在找你,现在正是机会,更不能辜负。”
“阿兄……”任筐儿又堕下泪,哭了一阵,她擦干脸颊,语气变得坚决,“谢公子,多谢你还挂念我,但我已经认定萧世子,王府的生活比从前好多了,衣服锦绣,佳肴美味,我很喜欢这样的日子。这次来,只为了报声平安。”
谢瑧未料到这般变故,本想商量如何救她出来,她却咬死不松口了,不需要任何人来“救”她。
一番口舌无效,谢瑧不能久留,只得先走了。
那边山长夫妇等一众人几乎将书院翻个底朝天,谢夫人在王媛姿房中搜出一封书信,她留书说不愿再见到萧智献,自行出游,他在自己就绝不回来。
萧智献知晓后冷笑一声,说她在与不在都是一样,自己已向皇帝说明原委,请他降旨允婚,说完强行命手下人将一排排聘礼搬进。王混怒极,喝说陛下并未传来旨意,若真有此事,他会自己进京,向陛下陈说,琅琊王氏择婿,不可轻忽,随即让书院僮仆将所谓“聘礼”通通送还,一概不收。
双方不欢而散。
萧智献回到迎宾院,关门奏乐,丝竹不绝,靡靡之音传遍书院。
及至傍晚,任盆儿听闻消息来到书院,经僮仆通传后,他进入迎宾院,与筐儿相见。兄妹二人久违重逢,抱头大哭一场。他欲带走妹妹,任筐儿推开他,说已认定萧世子,不会离开。
任盆儿不信她的说辞,欲要多问,却被萧智献遣人架了出去。
他厉声疾呼,奋力挣扎,被侍从拉远塞了一嘴麻布,殴打了一顿,直到他发不出声音,侍从方满意离开。
任盆儿浑身疼痛,趴在地上久久起不来身,待他扯去口中布团,抬起头,竟看到那个害了妹妹一生的士族公子——谢瑧,站在自己身边。
“谢瑧!你又来看我笑话!给我滚!”任盆儿咆哮。
“任盆儿,你若想与筐儿团聚,现在更应冷静。”谢瑧冷声道,“你仔细想想,这一切究竟是萧智献害的,还是我害的。”
“哈哈,你们都是一样,没一个好东西!”
“我知你对士族有偏见,但我愿意与你合作,帮筐儿脱离萧智献。任盆儿,这个机会你要不要?”
“你又安了什么心思?!”任盆儿眼中皆是怒火和怀疑。
谢瑧平静道:“没什么心思。她是我的朋友。她本不该如此。”
从诸衍往交宁,暮至曲衍镇,林逢春一行人就在此过夜。
曲衍靠近一段树林茂密的盘龙岭支脉,本荒无人烟,因往来旅客落脚需求,依衍水而聚集,形成一处人来人往的小镇。
她们先入住吉祥旅舍,王媛姿走得匆忙,很多东西没有准备,想出去采买,林逢春便陪着她四处逛逛。
镇子虽小,什么店都有,从成衣店出来,林逢春竟还路过一家蟠龙车马行,招牌和山阴县的车马行一模一样。她从前都是轻装快马,从未在曲衍镇停留过,看到招牌略怔了怔,心想林召龙真是很会经营,不愧会稽富商。车马行旁立着布告栏,贴着一些寻人启事。
置买得差不多,二人便回到旅舍各自歇下。
到了夜间,林逢春听到有人喊自己,猛然惊醒,随即嗅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异样香气,这种味道她很熟悉。
周醴不安道:“春儿,你去看看媛姿。”
林逢春不等她吩咐,立刻窜出去敲隔壁的门,门内无人应答,她心下着急,直接踹门而入,房内空空荡荡,王媛姿及她随身的行囊,都消失不见。
王媛姿没有理由不告而别,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林逢春仔细看了看门窗,果然有被撬动的痕迹,窗外还有剩下的半截香柱,她一见就变了颜色,这是盘龙寨中最常见的迷香。
曲衍镇一个破屋中。
两个凶恶男子守在门外,其中一个身量矮些,乐滋滋道:“真是极品!两三个月毛都没捞着,今天终于走运抓到条大鱼!那模样、那气质!带回去,定能卖个好价钱!”
另一个胖些:“老大,那娘子看着不像普通人,我们绑她不会惹麻烦吧……”
“蠢!”矮男子训斥道,“你忘了我们现在无需顾忌,对方身份地位越高就越好!我们是劫匪!怕什么!只要运走就神不知鬼不觉!哈哈,人交出去,剩下的钱就是我俩的了!”
胖男子连连点头,又问道:“老大,你看与她同行的两个人,是不是好像有些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