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以后你就住这。”许踔简单叮嘱。
林逢春抱着衣物,环顾这间四四方方的屋子,干净整洁,比东厢大了好几倍,橱柜几案一应俱全,支起窗户能有阳光洒进来,论居住舒适,确乎无可挑剔。
那嚣张女人真有几分能耐,林逢春暗暗想。
斋舍已经住满,新住处是从后厨里抠出来的,原是紧挨着柴房的杂物储存间,但收拾整理后为之一新,就是嘈杂了些,和朱氏母女的住处仅隔一道厚墙。
一个人单住,没男人打扰,还算用心,林逢春想,那嚣张女人应是知道自己是女子,不然肯定不会放过。
许踔交代完匆匆离开,留她独自收拾东西。
朱鹊趴在门口,好奇地探进半颗头:“林公子,你真要住这儿?”
“是。”她头也不抬。
“真厉害,从没想过这里还能住人。陈郡谢氏真不一般,听说谢公子的嫂子和山长说了几句,就安排下来了。不过和我们这样的佣工邻住,不像书院学子。”
“没关系,好住就行。”
朱鹊高兴:“林公子,阿娘说之前你帮了我们许多,既然住过来,更该互相帮衬,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和我娘说。”
“喔,那我可不客气了。今天能吃炙肉吗?”
“得看今天膳堂的菜样,若有剩的,再叫娘做。”
朱大娘主管厨房,若有多余食材,便可自由发挥,算是工作之余的一点小便宜。
自搬离小院,林逢春一直在屋内,没见其他人,也没去上课。等收拾完,早过了膳堂吃饭的时间。
朱氏母女一般在学子们吃完后,才在后厨用饭,朱鹊知道她没出门,就喊她一同来吃。
林逢春很爽快地应下,看到炙肉眼睛终于亮了亮,这是今天唯一的好事。
饱食一顿后,她回到房间呆坐,窗户从下午就支起了,夜风凉凉地吹进,只是再不能通过它看到谢瑧。
鲤鱼莲花青瓷灯在桌上燃烧着灯芯,物总要尽其用。
她浅浅叹口气。
“嘿呀呀,待遇不错!可比我的仆役房好许多!”夏小满悠然地闯进来。
这里有两道门,一道后门,一道和朱氏母女联通的门,林逢春记得都关上了,所以夏小满是翻墙进来。
“逢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你做你的寨主,我回摩娘子身边。”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夏小满坐到她对面,自己给自己倒水:“啊?我的林大寨主,你都被人赶出来了还不放弃啊?可别说要在这继续学业的鬼话。”
“什么‘赶出来’,是谢瑧家里人给我安排了个宽敞的地方。”林逢春反驳。
夏小满笑得不行:“林逢春,你就哄自己开心吧!就是谢瑧不想和你同住一个屋檐下,嫌你碍事,不想见你罢了……”
林逢春用力掷出一个茶杯,直往夏小满脸上砸。
他笑嘻嘻接住:“诶呀,火气别这么大嘛!逢春,实话就是伤人,要不是你是我朋友,我才懒得多嘴。”
他瞧林寨主面色低沉,宽慰道:“逢春,没经历过就爱自己骗自己。不过嘛,时间长了就好了,回寨里散散心,管它劳什子谢瑧。你若喜欢女人,我给你多介绍几个——卧虎寨包寨主去年好像收了个女人,生得美貌,你回去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让包寨主送给你嘛。”
半晌,林逢春从牙边挤出:“滚。再胡说八道试试。”
夏小满感受到她身上隐隐的杀气,忙道:“哈哈,玩笑,玩笑。”
“之前让你查庙会时的那辆马车,查到什么了吗?”
“啊?还要查啊?”
林逢春翻个白眼:“当然要查。一码归一码,害谢瑧落水的账我还没算呢!”
与此同时,谢瑧任由翡墨服侍,梳洗宽衣准备就寝。
透过窗户,只能看到漆黑无人的东厢,院内只有主仆二人,原来这样安静。
林逢春现在做什么呢?睡了吗?
谢瑧幽幽叹口气,白天那遭后,自己再没见到她,要不要主动找她解释清楚?还是就这样保持距离?
“娘子,那瘟神总算走了。”翡墨心情愉快,但她随即发现自家娘子面色一沉。
“翡墨,这次你和嫂嫂一同回去。”
“娘子,”翡墨慌忙问,“为什么?”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娘子,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谢瑧声音冷硬。
翡墨意识到白日失言,辩解道:“娘子,少夫人问起,我……”
“我不是嘱咐过吗?书院里的一切,尤其逢春的事,不许和家中人提。”
“娘子,林逢春到底是山匪,与这样的人同处一室,太危险。难得少夫人来……”
“既然你不听,就回去吧。”谢瑧依旧强硬。
翡墨跪倒,扯住她的衣摆:“娘子……您要为了林逢春赶我走?”
“不关她的事。而是,你已经会替我做主了。”
翡墨打小侍奉谢瑧,知晓她现在真的动怒,含泪低声道:“娘子,奴婢知错了。奴婢往后再不多嘴,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绝不违背。娘子,求求您不要赶奴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