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瑧看二人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比手画脚,总之满脸笑容,乐乐融融。
很快二人转身,蒋峻伯朝着她一招手:“景游,我有事请逢春去一趟,之后还他回来!”说着,就急切地把林逢春拽走。
谢瑧望着二人背影,沉思更甚。
穿过重重人潮,蒋峻伯把林逢春带到了射箭摊前。
射箭摊很是简单,立着一个箭靶,约莫四丈远,靶上画着好几道环,坑坑洼洼留着箭头的痕迹,旁边搭着小棚,堆放着各类物品,显然是射中箭靶会给相应的奖品。
“一箭三文,五箭十文,十箭二十文。”摊主面无表情道。
“头奖在何处?”林逢春问。
摊主泛起惊奇:“这位郎君,瞧你面生,刚来就要头奖?”
“嗯。”她点头,“快快拿出,我另有急事。”
摊主回身小心翼翼地从小棚中取出一盏青瓷灯。
林逢春看到眼前一亮,真是盏精致的好灯:底座盘着三尾鲤鱼,作水中嬉戏状,头皆向上,好似缠在灯座上互相争夺,顶上便是莲花状灯碗,花蕊部分改成浅底小圆盘,正中冒出一根灯芯。通体青瓷制成,质地匀称,鲤鱼身上和莲花瓣上竟有几抹红色。
她很好奇,原以为红色是涂抹了漆彩,凑近以手摩挲,竟是釉中带红,天然生成,怪道蒋峻伯下血本也想要。
摊主不让她多摸:“公子小心点!这是孤品!打越窑里出来就带红,只此一件!”
林逢春收回手:“如何可算头奖?”
摊主指向棚旁的高木架,木架顶部以窄木板结成十字,中间木条下用线垂着三枚外圆内方的铜钱,铜钱前后分布,在一条线上。
“若想得头奖,便得一箭穿过三枚铜钱孔,正中靶心。公子真要试?”
“废话少说,布置便是。”
“好嘞!公子要几支箭?”
“先来十支……”
林逢春打断蒋峻伯的话:“一支便好。”
摊主将木架移到人与箭靶的正中间,林逢春走近观察箭靶和铜钱,箭靶表面柔软,用除去铁镞剩下木端的箭头也能射中。铜钱上绑的线又细又轻,且是活结,飞箭劲猛,确有可能一箭贯穿带走。
林逢春掂掂手中弓箭,很快搭上箭调试角度。
路人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王媛姿逛了一阵,心中放不下青瓷灯,唤朱喜一同回去,看看那盏灯有没有被人赢走。
朱喜说摊主固执,不肯卖出,若有人赢下灯,可以问问愿不愿意转卖。
她们远远看到一群人围住射箭摊,王媛姿着急,挤过去看,竟是林逢春搭弓试箭,似欲拿下头奖,旁边站着一个人,瞧着眼熟,好像是书院学子,不知道叫什么。
她有些担心,又有些怀疑:林逢春真有本事赢下那盏灯?
只见林逢春站定,不动如松,耐心瞄准,十个呼吸后骤然松弦,箭呼啸如风,直直穿过三枚铜钱方孔,一把钉到靶心。而三枚铜钱被箭劲带走,犹在箭尾振动。
“好!好!”围观的百姓爆发出喝彩声。
摊主变了脸色:“这次不算!只是让你试靶。”
围观人群大发嘘声:“不想给出头奖吧!”“就靠这个捞钱吧!”
林逢春持弓抱臂,脸上挂着淡淡微笑:“那,如何算数?”
摊主拔下靶心的箭,取下三枚铜钱,重新挂到木架上,并用力拨动,铜钱便在架上猛烈晃动。
“得在铜钱晃动时射中才算。”
“好。这一箭可算钱?”她问。
“方才未与你说清,就赠你一次。”
林逢春不再言语,依旧搭上箭,静静寻找角度。
旁观者虽仍有嘘声,但更想看她能否射中。
王媛姿从震惊中缓过来,不禁好奇这一次林逢春是否能有上次的好运。
三枚铜钱左右摇晃,频率不一,三孔合一都难,若要中靶心,就得三枚铜钱方孔和靶心恰好处于一条直线,更是难上加难。
看来摊主并不想送出那盏青瓷灯,王媛姿正腹诽,忽见飞箭离弦而出,伴随着众人的惊呼,以更快的速度穿过三枚铜钱,眨眼之间再次钉到靶心上。
这一箭发生得极快,叫人未能看清,围观人群寂静一阵,继而热烈鼓掌欢呼。
“好箭法!”
“好郎君!”
…………
摊主脸色变了又变,林逢春朝他伸出手掌:“这下,该给我了吧。”
王媛姿见摊主不情不愿地拿起青瓷灯,从惊讶中回转心情,想世上千般巧,偏是林逢春赢下,是他的话,自己才不愿问能不能出手。
思及此处,她一跺足,扭头拉着朱喜走了。
另一侧,谢瑧隐在人群中,远远看见林逢春从摊主手中接过灯,转身就交到蒋峻伯手中。
蒋峻伯欣喜若狂,龇出两排大白牙,连连朝林逢春拱手作揖。
林逢春摆摆手,然后一把勾住蒋峻伯的肩,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接着相视而笑。
谢瑧默然,回身重新融进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