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瑧,你太莽撞了!”回去的路上,林逢春气愤地抱怨,“你怎么能答应他!他显然没安好心!”
“难得一次公开比试,我不想放过机会嘛。”
“但是、但是他的要求太过分了!摆明要欺侮你。”
“我相信你,”谢瑧看着脚下的路,“也相信王娘子。史康的水平,努努力或许能超过。”
“啊!我都不相信我自己!”林逢春崩溃地嚎叫。
“逢春,”谢瑧侧过脸笑望她,“和刚来相比,你进步很多了。况且,你不是很喜欢王娘子吗?她能教好你的,我也会一旁协助。”
林逢春被她这样看着,心里漏了一拍:“是、是吗?”
“是啊。”她轻轻地笑,“况且,你尽力就好。实在不行,输了就输了。我与他打的赌,我会自己承担后果。”
“那怎么可以!”林逢春提高声音,“他想得美!我才不让他如愿!”
谢瑧看她燃起斗志,暗暗舒口气。
到了小院,翡墨远远地冲过来,一把撞开林逢春,亲昵地揽住娘子的胳膊:“娘子,昨晚没睡好,今天可要早点休息!”然后扭头对林逢春恶狠狠道,“你离我家娘子远一点!保持距离!”
“翡墨!我看在阿瑧面子上让着你,信不信我揍你啊!”林逢春吃痛,扬起拳头。
翡墨直往娘子身上躲,身体仍架在中间:“谁叫你早上……”她顿了顿,“总之不管你怎么想!都要和娘子保持距离!我家娘子不是你能随便碰的!”
“不就亲了一下……”林逢春恰好与谢瑧四目相对,见她脸一红偏开头,剩下的“这有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照理说同为女子,彼此无忌,当初还在山寨摸过几次。那时的林逢春确乎觉得没什么,但现在的她觉得不太对劲——等她回过神,发现自己亲了谢瑧,惊讶之余竟遗憾太轻太快不及回味。
谢瑧清清嗓子,道:“翡墨,接下来的晚上我得陪逢春去王娘子那学习功课,今天也早睡不了了。”
翡墨瞳孔放大,问过缘由后,她眼泛泪花,紧紧抱住娘子:“呜呜呜,娘子,你干嘛和人打这种赌……”又望着林逢春哭啼啼道,“你要是输了,害娘子受辱,我跟你拼命!”
林逢春和史康十日后比试的消息早飞遍整个书院,夫子间有人觉得胡闹,有人觉得有趣,王混摸摸胡须,在唾沫乱飞间划拨了藏书馆的一间屋子给王娥君,以作教学之用。
王娥君莫名其妙被卷进来,听完谢瑧说的来龙去脉,只笑着道年轻人爱争强好胜,自己会尽力教导林逢春。
谢瑧犹豫再三,问:“王娘子,您不想进讲堂教书吗?”
王娥君莞尔:“书院中夫子不少,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并无干系——比起入讲堂,现在讲经还有听众,已经是上天厚待了。”
谢瑧呆住,缓缓垂下头:“王娘子,是我莽撞。”
王娘子对于做女教席入讲堂并无执念,是自己非要借助她的身份,满足私心。
“无妨无妨,我原以为书院就是一板一眼寻常教学,来了方知有趣。”她很慈蔼地看着年轻人,“最近你为我讲经的事情奔走,你和陆序打这样大的赌,我自然会帮你——若能入讲堂教课,亦是锦上添花。”
“不过我很意外,你身为男子,非亲非故,会这样赞同女教席。”
谢瑧搬出惯例的说辞:“学生钦佩娘子才学……”
王娥君微笑:“谢瑧,你这般胸襟,当世罕有,连我都佩服了。”
“啊?”谢瑧遽然被夸,慢腾腾脸红,她到底是为了自己罢了。
十日短暂,时间紧迫,上完书院的课,不及休息,便要去藏书馆上王娥君的课,谢瑧特意向王混告了绘画课的假,陪同林逢春进学。
她们来到藏书馆,僮仆已将房屋收拾布置妥当,俨然一个小讲堂。
王娥君在里面等候,正要开讲,又有几人说笑着来到小屋,原来是沈灿、蒋峻伯和其他几个寒门。
她俩惊讶地看向他们。
“夫子叨扰,”蒋峻伯一揖,“我们想旁听,不知行不行?”
“自然可以。”王娥君伸手一指,马上有僮仆来加放书案坐席。
坐下后,更显屋子拥挤,但王娥君心情更好,愉快道:“我们开始吧。”
《左传》内容庞杂,卷帙浩繁,洋洋洒洒十八万言,短短十日,更兼林逢春对它一窍不通,根本就是一项无法速成的事。陆序跳过谢瑧以林逢春为笔试对象,就是赌定她不可能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