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神色凝重地用中原话告诉我们:“大凶。”
“是。”神侍应和了一句,低低地伏着身子,两只手横着叠在一起,高举过额头。
“神不据你啊。”我很好奇他这下还怎么办。
西洲月比我想象得更不要脸,至此他恍若未闻,也可能是他中文水平还不够,没听懂我引用成语文采斐然的高级嘲讽,所以没生气。
反正他悠悠蹲下,扶起神侍,一直将那孩子搀得足以看清她的眼睛,对上女孩惶然的模样:“重新算。”
“不用了。”我见他是个犟种,就告诉使臣,“我听了没用,既然你乐意。让神侍直接告诉他们,大吉就可以。”
西洲月挑了下眉,但没等到我的解释。我们走下祭台,许多人冲他道贺。
西洲月一一应对完,终于在与我分路时极其短促地留下一句:“告诉安载那小子——拿调令换人。”
对于西洲年来说,这个威胁根本用不着拿调令来换。
【叮咚】长生天见缝插针地推销自己:这小子运很旺,偷过来给你耍耍?姐。只要你发话,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
我说:“我现在就想走呢?”
长生天:别呀。好歹先带上我吧。
我无心多言,雅琳还在等我。
帐子里孤零零地点了一支烛火,雅琳也独自坐在那里。穿一身鹅黄色的衣服,领口用孔雀翎一样的羽毛围了一圈花样,乖乖地坐着。
像一只可怜的鹌鹑。
“雅琳。”我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她也许要和我争执,但是不管了。
“这孩子、这孩子留不得。也许他曾经说过海誓山盟,但那都是骗人的,为的是一时的享乐。我今日在花街见到他,过得开心,没有一点儿发愁的样子。既然是非良人,将来一定遗恨无穷的。”
雅琳静静的听着,意外的是一直到我说完,她都未急着反驳。这让我一度有了话都说进她脑子里的希望。
紧接着她开口却问我:“什么孩子?”
我积攒了一路的腹稿被她问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就是……”我也一头雾水。
“姐姐?你怎么来了?”身后一声脆生生地说道。
我话未说完,身后帐子的门帘被从外面掀起,空间陡然开阔,空气很干净,远远地仿佛能一直听到天空上月亮的尖叫。
姐姐。
姐姐?
完啦!
我猛地回过头瞪大眼睛,把雅琳也吓了一跳。
她本能地向后跳了一步,脖子瑟缩在鹅黄色袍子高领的绒毛里,胸前孔雀绿色的领子纹路警惕地发出闪光。
再度回头看向帐子正中的人,巴雅微微颔首,朝我略表致意。
我的心都被她这一点头点凉了。
“雅琳,我正在找你呢,听说你在这儿,就等了很久。”巴雅极力克制住飘向我的狐疑目光,撑着地毯站起来,“你和祭司大人都在,正好。你们去不去集子的夜市?”
谁能想到这么巧,一直在等我的雅琳刚刚好跑出去了。而且,双胞胎能不能别穿一模一样的衣服啊!
雅琳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笑嘻嘻跑过去牵巴雅的手,回头和我说,“姑娘,忘记告诉你了,今天是新年游街的日子,晚上好玩的可就多了……我们走吗?”
巴雅点点头,在我提心吊胆的注目之下走过我面前。她就快走出去了。
不给我松一口气的机会,她回过头,又问:“对了,祭司大人,什么孩子?”
咕咚。
我咽口水的声音在耳道里滚动得好响亮。
这可真是皇帝拿奏折打pia叽,老子非要玩牍子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应该留个疑心多问一句的,我应该像从前每次做选择时一样生性多疑的。
像我这样倒霉的人,做事不仔细就是天大的罪过。
在巴雅身后,挽着姐姐手臂的小姑娘笑容僵住了,几秒后她的眼底迸发出极大的慌乱。
她紧紧盯着我,我尽量盯着巴雅的鼻子,不分一些青珠看她,以免祸水东引。
她这张脸上的表情被巴雅看见,一定要穿帮。
而根据心理学的沉默定律,再沉默下去,我也要穿帮。
我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莫大的决心:“我的。”
说完这两个字,就像打破的玻璃瓶再也拦不住水,我心中某种自暴自弃的天赋倾泻出来,这一刻我感到极其的轻松自由。甚至有点幽默。
幽默使我的嘴角带着笑,一想到接下来要说什么,我的笑容就更加憋不住。
“我的孩子。”我不管巴雅空洞洞的眼神、微微颤动的瞳孔,把她的手拉到我平坦的小腹,“西洲年和我的孩子。”
今夜谁也别想睡得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