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悻悻的像被骂了一样难受。
他见此又放缓了语气,慢悠悠地说:“而且,天无二日,身无二主,总不能一直有两个我吧。我当然要等你,我们一起带走另一个大逆不道的我。”
别说,听西洲年自己骂自己还是挺有趣的。
……
我们简略地约好了后续的计划。
我负责想方设法与一号机成亲,扭转六公主和萨仁的人生线。他则伺机而动,在喜堂之下、千万人祝福的时刻,抢走另一个他。
“我抢西洲年?”他第一次以这种口吻念出自己的名字,说罢也愣了一下。
“……对。”因为我要用的金手指是【恶毒女配:女主结婚时抢亲必成功】,显然,我是那个被抢男人的女主。
“这是我的能力触发条件,千万别记错了。”我嘱咐他,又重申了两句此举的必要性,“我们必须带那个西洲年走,利用漏洞最稳妥的方法。再或者,就只能硬抢了。”
西洲年了然,点头称是。
我们都觉得一切已经计划完美,万事俱备,只欠婚礼。
我那时忘了自己刚把预定的新郎得罪过。
一桩大事敲定,我仰头望天,长舒一口气:“前途一片光明啊。”
话音刚落狂风骤起,营帐附近的火炬随着我的慨叹,“忽”地一下熄灭了。
“……少说两句。你说话,有点儿不吉利。”西洲年幽幽地伤害完我的自尊心,准备离开。
他来时作西凉卫兵的乔装,此时他又将这些软甲、头盔,怎么脱下就怎么原封不动地穿回去。
一想到西凉皇子给软甲打结的时候,因为绳子系带太短,也得手忙脚乱低下头找半天,我就感到场面有几分微妙的好笑。
笑过之后还是被拽去帮他干活了。背后的每一处甲革都按照标准规整地佩戴好,直到西洲年完全扮作了普通西凉士兵的模样,放在卫队之中顷刻泯然众人。
等他转身走远,我绕回原地去找那两名被打昏的侍卫。
西洲年二号机对自己人下手可真够重的,俩人昏睡了好半天,一点儿不见清醒。
远处零星有几点火把像蛇的鳞片一样,蜿蜒而亮着光,应该是负责看守此地的巡逻队伍。
我蹲着等他们,无聊中拔雪地里的草,心道实在不行自己先去找一号机吧,不欢而散又自寻上门虽然奇怪了点儿,但总比在这里吹冷风强。
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和草碎,正打算这么做的时候,身后忽而又传来靴底踏雪的嘎吱声。
我本能地警觉,立即转头查看声音源头。
宴会散去的营帐卷帘从内掀开,一道漆黑而小巧的影子像暗夜里深邃的冷焰火扑闪摇曳着朝我的面门奔来。
我吓了一跳,连忙仰身躲过,黑焰火擦着鼻尖过去,是一只鸟。
“般渡!”一声响亮的口哨之后,来人打了个弹舌。
西凉营帐内的面积极广,但预留用来出入的门算不上开阔,他经过时需要格外地矮一下身子,然后才能避开门框顶部绘制着五色花纹的硬木。
他走出来,直直站到我面前,像熊一样高高地顶着天地。
那只被称作般渡的鸟打了个旋儿,咕咕叫着飞向他,可能是想落在他肩膀上,但着陆歪了,双脚稳稳地踩在了他的一边臂膀。
这只似乎不太聪明的猫头鹰,紧接着扑棱着翅膀想再次飞起来,随后发现主人手臂上缠绕的绳结太复杂,勾住了它的一只爪子。
它刚酝酿好的起势被打断,两只脚倒腾了一会儿,终于将指甲从绳结解开,有些尴尬地收起来翅膀,像背着手故作深沉,一步一顿,看似平稳地从主人的手臂一点点爬到肩膀站稳。
“……”
我们都很给小鸟面子,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他应该很爱般渡,给予它家人朋友一样的耐心。
我则是拿不准他想做什么,所以静静地观摩着,内心紧密地回忆宴席是否见过一个养鸟的男人。西凉贵族众多,我一时间想不出他的身份。
“西洲月。”他率先介绍自己,我豁然开朗。是西洲年的弟弟。
西洲月的声音倒是比身形轻朗,像盘绕在山峦的云朵,他抢在我开口之前说,“我认得你,那个东梁的姑娘。”
我戒备地问他:“你怎么还在这儿?”
“般渡不喜欢人多嘈杂,这会儿,让它放风。”西洲月咧嘴笑了一下,与西洲年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带着风雪打磨出的红色血丝。
我觉得这笑容分外不怀好意,果真,他紧随其后又说:“否则也不会发现,你也没有走呢。”
听话里的意思,显然他刚刚就在这儿了。
我不确信我和西洲年的密谋被他知晓了多少,只能默不作声等着他继续开口。
不过我猜他大概并不清楚那人是谁,如果他意识到有两名五哥,他大概不会是这幅冷静的反应。
西洲月转头望向远处打着火把的队伍:“你和那个西凉人……?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故作糊涂瞧他,只见他暧昧地笑了一下:“你为他系衣冠啊,这在东梁,应该不合男女大防的礼数。”
他见到西洲年二号机了,至少他看到我们交谈的景象。至于他有没有意识到“那个西凉人”其实就是西洲年……他大概是不清楚的,因为他的精神状态良好,全然不像接触到匪夷所思之事以后濒临失常。
我抿了下嘴,思考该怎么给事情圆回去。
西洲月却已经替我想好了:“我哥哥很器重你,你得把情郎藏住。若是他知道自己一心偏袒你时,你却心系他的亲卫,还动了私奔的念头。他会把你们两个都杀了的。”
西洲月轻描淡写地说着上位者覆手为雨的血腥,随意地抬起指尖凑近般渡,般渡用嫩黄的喙蹭着指侧的茧。
他侧目朝我打量,“差点忘了,你这一路上随他们一起入凉。你比我懂得该怎么伪装。”
我不置可否,只问:“你想必不是为了和我闲谈才说这些吧。你想怎么样?”
西洲月扬了扬手臂,般渡绕着我们旁边一棵老树的枯枝盘桓起来。他撑着下颌思索了少许:“还没打算好,但你放心,我会有用得上你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