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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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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芸幽突然想起昨天季浅浅替她解围时说的“老爷子因为逃婚的事对季非深发了好大的火”,脸颊发烫,隐隐生出些愧疚感来。

季浅浅拉她坐下,顺势耳语:“对了,昨天大哥给你讲之后的事了吗?”

赵芸幽摇头。

就知道。

季浅浅了然:“先吃饭,吃完饭我给你讲。”

季非深十二岁,他的父母来了美国,带着年仅六岁的季非羽。

他与他名字仅差了一个字,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童年和人生境遇。

那天,季非深如常放学回到别墅,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声温柔开口:“小羽,跑慢一点,小心摔倒。”

门口的保姆率先看到他,疼惜地打量他一圈,从他身后接过书包,响声道:“少爷回来了。”

迎面撞来一个矮他许多的男孩子。

对方小手里的册子掉在地上,泛黄的书页,里面每一页都是奇形怪状颜色不同的树叶标本,加上各种涂鸦,构成了独一无二的记忆和纪念。

小男孩小脸白净,眼底亮晶晶的,怯生生地望向他:“哥哥……”

季非深抬头,看到他身后不远处坐着的女人,她穿着素色棉麻旗袍,温柔坐在那里,看到他,眼底的笑意收起,掺杂着紧张以及尴尬。

季非深没什么表情的绕了过去,向老爷子问好:“爷爷。”

“放学了?”季老爷子点头,简单解释:“这边有点业务,顺便带浅浅看看你,最近怎么样?”

气氛有些诡异,季浅浅紧张问候:“大哥……”

季非深点点头,平淡开口:“挺好的。”

老爷子了然,轻抬了下手:“这是你父亲,你母亲,这个,是你弟弟。”

他介绍的平淡,季非深也没有打招呼,视线绕了半圈,落在面前的小男孩身上。

他的头发是亚麻棕色,柔软又微微卷曲,阳光穿过别墅高大的窗户落在他头顶,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像是教堂壁画上的天使。

郜桦目光轻柔地望着男孩,好像圣母玛利亚。

而他——季非深望向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此刻紧紧攥成拳头,他是绞刑架上待审判的罪人。

季至仁脸上的无所适从一闪而过,他站起身,轻咳了咳:“非深回来了,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他抬手比划了一下,脸上的笑在季非深冷漠的注视下尴尬地僵持在脸上。

记忆中没有翻找出父母喊他名字时的影像。

原来,和经陌生人口喊出来没有什么区别。

老爷子起身:“他们要在美国待一阵,我和浅浅下礼拜回去。你要是想回国待一阵,就请个假,国内的孩子最近都放暑假了。”

简单的选项,于季非深而言是逃离的缺口。

但他没有想过要逃。

自从小时候看到郜桦怀孕的那些照片起,他就放下了所有的幻想,没有期望,也就不会失望。

季至仁有些急切地开了口:“爸,我们这次不光是想带小羽来看病 ,非深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从前是阿桦生病了没有办法,我们一家人也该团聚了。也让小羽……和非深感受到更多的家庭温暖。”

季浅浅侧目,看到季非深指节泛白,拳头捏紧又松开。

老爷子睨了一眼季至仁:“一家团聚?合着这么些年,我亲孙子养在我身边,我倒成了外人了?”

季至仁面色讪讪:“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地方是留给非深的,你们要留下,去问问主人的意思吧。”

季至仁一噎,郜桦脸色也不好看。

屋内一时没有人敢动。

季非深打破了沉默。

他捡起地上的画册,垂眸撇了眼,递给了对面的小男孩。

男孩没有接过,犹豫了片刻,轻轻走上前,抬手熊抱住了季非深笔挺的双腿。

“哥哥……”

他仰头看了眼高大的男孩,比他常常翻看的照片上要高大许多。

年幼的季非羽把头埋到季非深的腹部,眷恋而又笃定:“哥哥。”

听到这里,赵芸幽的眉头深深蹙起。

从前接近季非深时,她是被他身上的一种犹如雪松味般冷冽的气质所吸引的。

现在才后觉,那是缺爱之人层层包裹之后为自己竖起的高墙。

脑海里不禁和自己作对比。

姜逢安虽然在她的成长中空缺了很多年,但是赵之顺给了她成倍的父爱,后来在L城的几年,姜逢安和她也稍稍弥补了多年的遗憾。

她无法想象,父母明明相爱,却无人爱他的季非深,年幼时,是如何开解自己的。

当他在日日期盼中自我欺骗成功时,他们却在远方生下了季非羽 ,将那个孩子带在身边,让他在大自然和父母爱的浇灌中长大,那样天真,纯白,不染世俗,眼底里全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爱意。

大人们的谎言不攻自破。年幼的他又在怎样的迷茫及痛苦中勒令自己放下,才能在之后的六年不闻不问,才能在第一次见到季非羽时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漠然。

照片翻至下一页,露出两个少年并肩挨着的模样。

右边的少年眉眼英俊冷肃,俨然有几分季非深如今的模样,左边的少年和陈烛长得很像,但是眼睛弯弯,少年感的脸庞没有阴郁,柔和开朗,露出一口小白牙,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明明比季非深矮大半个头,季非羽却努力伸长了手臂揽着他挺直的背脊,作出保护的姿势,生动而滑稽。

“小羽很喜欢大哥,也很黏他这个哥哥。”季浅浅声音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因为从小心脏有问题,大伯和大伯母总是很小心对待他。他没什么朋友,于是就把照片里,传过去的视频里,以及大人口中这个天才般的哥哥当成自己唯一的朋友和精神寄托。”

“开始我以为,大哥应该挺难接受大伯大伯母还有小羽。他向来就对谁都一副冷淡的样子 。”季浅浅款款开口,连带着声音都有些渺远:“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很疼小羽。大伯和大伯母住在别处,小羽当时非要赖在大哥这边,和他住一起,这边也摆满了他的东西和药。”

季浅浅摩挲着照片上少年的面庞:“那孩子很讨人喜欢。他话多,对什么都好奇,我跟非深哥一个比一个孤僻寡言,爷爷带我俩这么些年,想必也没有体会过什么天伦之乐。”

“但是季非羽不一样,他对所有人都友善,希望所有人都好,每天热情得不像话。尤其喜欢他这个亲哥哥,总是粘着他大哥问东问西,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非深哥都会送给他。”

想到过往,季浅浅也有了一丝掩不住的怅惘:“这样堂而皇之像是炫耀般四处播撒爱的人,换做别人一定惹人生厌,但是小羽不一样。他太真诚,说那些天真无邪的话,做的所有事,都是发自内心的,他是真的相信世界这样纯洁美好。”

“就连从没感受过爱的大哥也把爱给了他。”

这个世界总是如此,钱流向了从不缺钱的人,爱奔赴着本不缺爱的人,而缺爱者终其一生苦苦哀求,不懂自己为何不被爱,妄图祈求爱都不知道该以何种言语何种方式。

……就好像,季非深从不明白父母为何不爱他,就好像他的出生都是个错误。

他从未开口祈求任何人爱他,却把兄长的爱给了季非羽。

也或许也给了她。

赵芸幽垂眸。忽然想到了季非深从前总是把她宠的像小孩,甚至称得上溺爱,她时常分不清这是一种对小孩子的纵容还是出于对于她的爱。

从没见过爱,他根本不懂怎么样去爱一个人。

胸口像是被无数针尖穿刺,密密麻麻的疼。

是为季非深。

赵芸幽蹙眉,季浅浅停顿片刻,怅惘又担忧地看她。

“小羽有先天性心脏病,他们来美国也是为了寻求更好的治疗方案。如果不是那次绑架,也许他的人生还长。”

绑架的事季非深跟她说过。季非羽被绑架时发病,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

“这件事对大伯和大伯母打击很大。大伯母受不住刺激,病复发了。她时而发疯,打骂非深哥;过后又自责痛哭,怪自己把季非羽带了过来。”

季浅浅叹了口气:“非深哥也把这一切都归咎到自己身上。他比任何人都自责。”

是啊,最疼爱的弟弟因为他被绑架,还因此丧命,这份痛苦将会伴随他一生。

“我听他说,季非羽被绑架时,温凝寒也在。”

季浅浅脸上有片刻讶异,赵芸幽接着道:“你和温凝寒……似乎不熟。”

“我和非深哥只有小时候一起生活过,之后他被送到美国,我去看过几次,和温凝寒几乎没怎么打过照面。”

难怪。

“他们两个是一起被绑架的,绑匪知道季非羽是菏泽集团掌权人的孙子,为了勒索钱策划了这起绑架,温凝寒当时恰好目睹了一切。”

季浅浅深吸了一口气:“据她自述,绑匪准备杀她灭口,她没办法,只好谎称自己也是季家的人,是大哥的女朋友。”

“季氏筹钱的速度很快,警方虽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但是也一直配合着先交钱赎人的方案。可季非羽突然发病了,绑匪迟迟没有送他就医,只做了简单的急救,但根本于事无补。等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讲到这里,季浅浅眸光暗淡了下去:“温凝寒目睹了整个过程。或许因为她是非羽生前接触的最后的人,也或许是因为她无辜被牵连,那之后,爷爷和大哥都对她很好。”

“大伯母无法接受小羽离世的事,整天疯疯癫癫的,还多次做出伤害大哥的行为。她甚至幻觉小羽还在,跑去抢别人家小孩。”

真相了解越深越让人唏嘘。

赵芸幽静静听着,直到和季浅浅视线相接,她才像是个溺水者一样找回了自己的呼吸,长长地喘出一口气。

季浅浅了然一笑:“心疼大哥?”

她下意识嘴硬:“我只是没想到真相这么……让人意想不到。”

“是啊,”季浅浅感慨:“那段时间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过来的,时常发疯的大伯母,无时无刻的自责,加上媒体添油加醋的报道,漫天的猜测……换做是我,可能早就撑不过去了吧。”

赵芸幽见过寡言冷漠的季非深,强势的季非深,温柔的季非深,杀伐果断的季非深,唯独没见过脆弱的他。听到季浅浅这样说,忽然有些懂了他为何会是如今这般。

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心疼季非深了。

“陈烛是怎么回事?”她问。

“他……算是季家当时病急乱投医吧。”季浅浅清浅的脸上带了丝莫名的讽意。

季非羽的离开对整个季家的打击都很大。

郜桦发了疯,事情经网络传回国内,舆论的猜测和抹黑漫天发酵,季氏的股价跟着大跌。

流言越传越盛,传成了季非深为了争夺父母宠爱以及保住季氏继承权,派人绑架了自己的亲弟弟并且借着他的先天疾病,让人处理了他。

连美国警方都查不出破绽。

广大看客对这种豪门斗争的戏码抱有极高的讨论和猜测热情,那时候,接送季非深上放学的车常常被记者和看客围堵,被人偷拍尾随更是家常便饭,季非深从自己的课桌、书包、衣柜四处都翻出来过各种微型摄像头、录音笔以及窃听器。

学校的监控找不到任何证据。

肇事者甚至隐藏在和他同龄的同学之中。

那之后,老爷子让季非深停了学待在家。

“因为和季家还有大哥的关系,温凝寒那阵子也没少被猜疑和排挤。”季浅浅道:“出于安全考虑,爷爷让她也休了学。”

那时候季氏的董事会也乱作一团,几个大的合作公司的解约以及项目的停工让集团上下人心惶惶。

季老爷子强硬地要送郜桦去疗养院或者去别的国家,但是她坚信季非羽在这里,她要等小羽回家,谁碰都会发疯,季至仁一面反对老爷子的强硬,另一面只能颓丧地陪着郜桦消磨丧子的疼痛。

大厦将倾之际,一天,二叔季至言带来了陈烛。

“就在别墅的大厅中央,我看他站在那里。”季浅浅的眼神渺远。

“他和季非羽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大伯母一下就愣怔住了,眼泪霎时涌了出来。我看着她狼狈地冲过去,颤抖地抚着陈烛的脸,好久才狠狠抱住他。”

“小羽……对不起,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妈妈好想你……”

季浅浅骇然地看着这一幕,转头望见了旋梯深处,季非深寂灭的神情。

他的背脊失去支撑般垮了一瞬,很快又有如嫁接的枯木,挺直了起来,再也没有弯过。

那晚,别墅里终于没了歇斯底里的争吵哭喊声。

唯一的一声爆响,来自于书房。

管家拦住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季浅浅,叮嘱她乖乖回房间睡觉。

季浅浅行至露台,看到了爷爷书房彻夜亮起的灯,窗帘上映出一个挺立一个佝偻的身影,而季非深房间的灯光再没亮起。

隔壁房间的门被拉开,温凝寒穿着纯白的睡衣,长发犹如漆黑深海中的海藻,她舒展地伸展个懒腰,像是才注意到季浅浅,偏头笑道:“你也睡不着吗浅浅?今晚月色很美,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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